第6章 雷区蹦迪

女人转过身来，众人才看清楚，对方眼睛上覆着一条黑布。

竟是盲的。

秃鹤祖师，是那位传说中的神尊大人的首徒，现在修界流传最广的几本林泽神尊相关的书籍，大多数都由她亲笔书写。

而且十万年来，她始终孜孜不倦地在圣墟旧址做着与神尊有关的宣讲，帮助一个又一个刚踏入修真门槛的年轻人，成为神尊信徒。

因此，这位秃鹤祖师，在年轻小辈心里，已然形成了一副高不可攀的世外高人的刻板印象。

而此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过是一个衣着朴素、气场平庸、毫不起眼的盲女，这让在场的年轻人，都在一瞬间，有一种偶像滤镜被打破的幻灭感觉。

和其他人脸上的失落、震惊、难以置信的表情不同，林泽此时看向石阶上方的女子，神色平静，但眼底浮动着淡淡的惆怅情绪。

刚才子鼠转身的一瞬间，林泽以为对方认出他了。

然而对方被黑布蒙起来的双眼，只是无意识地将石阶脚下的一行游客扫了一圈，便很快看向了旁边的守陵童子，再没有在林泽身上多逗留一丝一毫。

根本，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吗？

林泽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

也对，这个世界，毕竟已经过去了十万年之久，他凭什么指望对方能一眼认出他呢。

小白是因为和系统融合，通过玩家的系统，认出了林泽，而子鼠，哪怕现在外貌看起来，不过是个年龄不到三十的少妇，但实际上，早已经是个年迈的老人了。

哪怕林泽是她的师父，曾经与她朝夕相处了将近十年的时间，可那已经是久远的过去了。

在一位十万岁高龄的老人家的记忆中，师父的“音容笑貌”，恐怕早就模糊不清了。

就在林泽陷入感慨的时候，旁边的守陵童子朝石阶上深深一揖，“师祖。”

童子正要向自己的师祖解释现在的情况，师祖抬起手，阻止了他，

“来者是客，不必拘泥于形式。”

子鼠说着，将手中笤帚放在墙角，拍了拍衣襟，又整了整袖口，往下走了几级台阶，在一个石凳上坐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空位，

“让几位道友进来吧，有什么话，坐下与我聊聊便是。”

那童子恭敬地应声，又看向排在队伍最前面的李公子，先将一张小小的黄纸塞进对方手中，这才打开禁制，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李公子接下黄纸，深吸一口气，然后迈步跨进禁制里，抬脚踏上石阶。

禁制很快在他身后重新关闭，那童子又在禁制外面做了一层加固，将声音隔绝。

于是等候在外面的众人，就像看一场默剧似的，仰起头，看着相对坐于石桌两侧的两个人。

秃鹤祖师从头到尾，脸上都挂着浅淡的微笑，甚至连唇角上扬的弧度，都一点没有变过。

而坐在她对面的李公子，脸上的表情却是风云变幻，短短几分钟时间，把喜怒哀乐，全部淋漓尽致地演绎了一遍。

最后，李公子站起来，对着头顶的石碑，深深地拜了三拜，然后迈着沉重的脚步，从禁制中走出来。

重新回到人群中，李公子身上的那股嚣张的气焰，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他再也顾不得形象了，鼻涕眼泪糊满脸，哭得哇哇叫。

排队的众人见状，都忍不住凑过去，询问：“秃鹤祖师，到底与你讲了什么？”

李公子没理他们，一边抽泣，一边说：“来此一趟，我此生，无憾了，无憾了。”

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排队的修士们刚才那一点失落情绪，都散了，各个情绪高涨，充满好奇地等待着进去和祖师面对面。

林泽站在靠后排的位置，听到旁边轩辕伟岸兴奋地说：“我如果让秃鹤祖师帮忙给我的神尊塑像开个光，她会同意吗？”

林泽瞥一眼轩辕伟岸手中，那一根脏兮兮皱巴巴的萝卜，“秃鹤祖师会不会同意，我不知道，但是，林泽神尊，肯定是不希望你这么做的。”

轩辕伟岸一听，郑重点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这塑像稳了。”

林泽：？

轩辕伟岸拍了拍林泽肩膀，“兄弟，你还没发现吗，你那一套知识体系，有问题，你了解到的一切和林泽神尊相关的信息，全是反的。

“你要说神尊不喜欢我这根小萝卜，那神尊肯定很喜欢。”

被轩辕伟岸这么一讲，周围的游客，包括守陵童子，都忍不住充满好奇地朝他们看过来。

林泽也懒得解释了，耸耸肩，“你开心就好。”

排在前面的修士，一个接着一个进去和秃鹤祖师面谈，出来的时候，轻则一副醍醐灌顶的畅快模样，重则和那李公子一样，嚎啕大哭，精神恍惚。

林泽抬眼看向那女人蒙着双眼的精致侧脸，忍不住在心中摇头。

这老东西，在拿捏人性这方面，好像有两把刷子。

思忖之间，站在林泽前面的轩辕伟岸，被童子叫到了。

轩辕伟岸从童子手中接下那张黄纸的时候，双手都在颤抖。

颤巍巍地把纸摊开，他看到上面的抬头写着【面见秃鹤祖师注意事项】。

下面则是简短的四条——

【第一，不得对林泽神尊不敬；】

【第二，不得对林泽神尊不敬；】

【第三，不得对林泽神尊不敬；】

【第四，不得提及秃鹤祖师眼盲一事。】

郑重地将黄纸收起来，轩辕伟岸小心翼翼地走到石桌边，恭敬地作揖。

女人微笑着抬起手，“道友不必拘谨，坐下便是。”

轩辕伟岸在石凳的边缘坐下。

一盏茶时间之后，轩辕伟岸从禁制里出来，在众人的注目礼中，高举起自己那根水萝卜。

那水萝卜上，此刻充满了灵气，像是从海外镀了一层金回来似的，整根萝卜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围观的修士，羡慕得口水都要流下来，只恨自己没有提前准备一座神尊塑像。

林泽就不同了，林泽腰间的小白蛇，口水已经流下来了。

如果不是被他强行按住，那根镀了金的萝卜，已经在白蛇肚子里了。

为了避免一场不必要的惨剧，林泽慌忙走到那守陵童子边上，接下黄纸，匆匆迈步进入结界里。

背后的禁制落下，确定白蛇不会再对乞丐的萝卜造成威胁，林泽刚要松一口气，垂下眼，发现手中黄纸不见了。

再看向腰间——

小白：（＠￣ー￣＠）

蛇头快被塞成松鼠头了。

“吐出来——”

“——咕咚。”

林泽的命令，刚讲到一半，小蛇直接把黄纸吞进肚子里去。

这倒霉孩子。

林泽无奈，放弃取回黄纸，直接走到那石桌边上去。

坐在桌边的女人，感觉到林泽的靠近，微微仰起头。

有一瞬间，林泽恍惚觉得，对方的唇角压下去了一些，脸上有惊讶的神情闪现。

但那神情稍纵即逝，对面很快恢复了之前的笑容，抬起手，请林泽坐下聊。

林泽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走眼，顺着对方的示意，在石桌边坐下来，视线落在对方双眼蒙着的黑布上。

沉默片刻，对面女人先开口：“道友，想问什么？”

林泽轻声问：“眼睛，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