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流涌动
夜，浓稠如墨，将朱允炆一行人紧紧包裹。荒草肆意生长，没至脚踝，每迈出一步，都似有无数只手在拉扯，让本就疲惫不堪的众人愈发艰难。夜枭那凄厉的啼叫，时不时从黑暗深处传来，划破寂静，那声音仿若来自地狱的诅咒，为他们的逃亡之路添上了几分悲凉。程济手持火把，微弱的火光在风中摇曳，他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动静。两名侍卫则神色凝重，一左一右，像两尊沉默的雕像，紧紧护在朱允炆身旁，他们的手始终搭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陛下，前方有片树林，我们可先去那里暂作休息。”程济回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却又努力保持着镇定。朱允炆抬起头，望向远方那片影影绰绰的树林，疲惫地微微点头。此刻的他，双腿好似被灌满了铅，每挪动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喉咙干渴得如同要燃烧起来，就连吞咽口水都觉得刺痛。
踏入树林，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众人在树林深处寻了一处相对隐蔽的地方停下。朱允炆靠着一棵粗壮的树干缓缓坐下，仰头望向枝叶缝隙间闪烁的星光。那些星光依旧璀璨，可在他眼中，却满是嘲讽。曾经，他坐在奉天殿的龙椅上，接受百官朝拜，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心怀壮志要开创一个太平盛世。而如今，不过短短数日，他却沦为了四处逃亡的落魄君主，像一只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陛下，喝点水吧。”一名侍卫小心翼翼地递上一个水囊。朱允炆接过，水囊上还带着侍卫的体温。他勉强喝了几口，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流下，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苦涩。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南京城，那座他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满是伤痛回忆的地方。那些追随他、对他忠心耿耿的大臣们的面容，一一在他脑海中浮现。黄子澄，那个慷慨激昂呈上《削藩十策》的臣子，眼神中满是对国家的忧虑与忠诚；方孝孺，在朝堂上据理力争，宁死不屈，那一身傲骨让他敬佩不已。可如今，他们都已为自己的忠诚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朱棣的屠刀无情地斩断了他们的脖颈，鲜血染红了南京城的土地。想到这里，朱允炆的心中一阵刺痛，眼眶也微微泛红。
“程济，”朱允炆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而又带着一丝迷茫，“你说，我们真的能东山再起吗？”程济闻言，立刻单膝跪地，抬头望向朱允炆，目光坚定得如同磐石：“陛下，只要您还在，希望便在。如今虽身处困境，但天下之大，必有忠义之士愿为陛下效力。这只是暂时的挫折，只要我们熬过这段艰难的日子，定能重整旗鼓，夺回属于您的天下。”朱允炆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微光，可很快，这丝微光就被浓重的忧虑所掩盖。他深知，前路荆棘密布，要想东山再起，谈何容易。
此时的南京城，奉天殿内灯火辉煌，宛如白昼。朱棣高坐龙椅之上，身着明黄色的龙袍，上面绣着的金龙在灯光下张牙舞爪，仿佛在彰显着他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俯视着下方的群臣，眼中满是对权力的掌控欲和不容置疑的威严。“朕已登基，如今首要之事，便是稳定朝纲。”朱棣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大殿内回荡。他的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剑，扫过众人，“朱允炆虽逃亡在外，但他一日不死，朕便一日难安。务必加大搜捕力度，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可放过。”
“陛下圣明。”群臣纷纷跪地，齐声应和，声音整齐而响亮，在大殿内久久回响。
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瑛满脸谄媚地出列，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陛下，臣听闻朱允炆身边有个叫程济的翰林待诏，此人足智多谋，定是朱允炆的得力帮手。我们可从他的人脉入手，顺藤摸瓜，定能找到朱允炆的下落。”朱棣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目光仿佛能洞察一切：“好，此事便交由你去办，若能抓到朱允炆，朕重重有赏。”
陈瑛领命退下，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利用这次机会在新帝面前邀功请赏。他深知，朱棣手段狠辣，要想在这新朝站稳脚跟，就得不择手段。回到府邸后，他立刻召集手下，开始四处搜罗关于程济的线索，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消息，他都不放过。他明白，这是他飞黄腾达的机会，一旦抓住朱允炆，他便能在朝堂上平步青云。
而在京城的一处阴暗角落里，一位身着黑袍的神秘人正与几个黑衣人低声交谈。黑袍遮住了他的面容，只露出一双深邃而坚定的眼睛。“朱允炆已经出城，我们必须尽快行动。”神秘人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记住，无论如何，都要保证陛下的安全，必要时，不惜一切代价。”黑衣人纷纷点头，随后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夜色中。他们的身影融入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但他们的使命，却如同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心中燃烧。
朱允炆在树林中短暂休息后，又起身继续赶路。他们沿着一条偏僻的小路前行，月光洒在小路上，拉出他们长长的影子。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小村庄。村庄里一片死寂，不见一丝灯火，仿佛一座被遗弃的鬼村。程济上前查看，发现村子里的房屋大多破败不堪，地上散落着一些生活用品，显然是村民们匆忙逃离时留下的。看来，这个村子似乎遭遇了兵祸，村民们为了躲避战乱，不得不背井离乡。
“陛下，我们可以在这里稍作停留，寻些食物和衣物。”程济说道。朱允炆点头同意，一行人走进村子。在一间废弃的房屋里，他们找到了一些已经有些发霉的干粮和几件破旧不堪的衣物。朱允炆换上衣物，看着镜子中自己狼狈的模样，心中感慨万千。曾经的他，身着华丽的龙袍，头戴皇冠，一举一动都彰显着帝王的威严。而如今，却只能穿着这破旧的衣物，像个落魄的乞丐。他的眼神中满是落寞和不甘，紧紧握着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村子时，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程济脸色一变，神色紧张地说道：“不好，可能是追兵来了。”朱允炆的心猛地一紧，他握紧了拳头，眼中露出决绝的神色：“若真被追上，我也绝不束手就擒。”众人迅速躲进房屋的暗处，紧张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他们的呼吸声都变得极为微弱，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就会被追兵发现。
马蹄声越来越近，在村子外停下。几个士兵模样的人走进村子，手中拿着火把，四处搜寻着。朱允炆等人屏气敛息，大气都不敢出。为首的士兵走进他们藏身的房屋，火把的光照亮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他四处查看，脚步越来越近，就在他即将发现朱允炆等人时，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呼喊：“这边有情况！”为首的士兵骂了一句，转身带着手下匆匆离去。
朱允炆等人长舒一口气，程济说道：“陛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走。”朱允炆点点头，在夜色的掩护下，他们再次踏上了逃亡之路。月光依旧洒在他们身上，可未来，依旧充满了未知与危险，他们不知道下一个落脚点在哪里，也不知道还会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但他们只能一步一步向前走，因为他们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