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暗夜密途
程济步伐匆匆，袍角带起一阵风，大步迈进殿内。他一路奔波，神色间满是疲惫，发丝凌乱，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可那双眼眸中，兴奋与急切却如燃烧的火焰，难以遮掩。他“扑通”一声跪地，膝盖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激动得声音都微微发颤：“陛下，密道之事已查明！就在奉先殿后的夹壁墙内，入口极为隐蔽，以假石为掩，常人绝难发现。臣已安排妥当，只等夜深，咱们便可动身。”
我微微点头，内心却如打翻了五味瓶，百般滋味交织。这条密道看似是生机的曙光，可在我看来，更像是命运在这绝境之中施舍的最后一丝怜悯。我缓缓起身，在大殿内缓缓踱步，目光一寸一寸扫过殿内的一切。那精美的雕梁画栋，每一处雕花都是工匠们呕心沥血之作，承载着往昔的繁华与荣耀；每一片闪烁着微光的琉璃瓦，在日光下曾熠熠生辉，都承载着我往昔的壮志豪情与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如今却不得不狠心舍弃。
“陛下，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必须尽快出发。”程济又焦急地催促了一遍，声音里满是不容耽搁的紧迫，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仿佛下一秒危险就会降临。
我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满是酸涩，这奉天殿，我曾在这里接受百官朝拜，行使天子权力，如今却要告别。最后一次望向这座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奉天殿，而后转身，脚步沉重地向奉先殿走去。一路上，宫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动，投射出一道道诡异的形状，仿若无数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窥视之眼。四周静谧得令人胆寒，唯有我们急促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宫道中回响，每一下都重重地踏在我紧绷的神经上，好似是命运倒计时的钟声。
来到奉先殿后，程济熟练地挪开一尊毫不起眼的铜鼎，那铜鼎看似古朴寻常，实则暗藏机关。一处隐藏的暗门随之显露出来。他用力推动暗门，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声响，暗门缓缓开启，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令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气味中混杂着泥土的腥气、木材的腐味，好似是被尘封多年的死亡气息。我深吸一口气，踏入密道。密道内狭窄而昏暗，墙壁上爬满了湿漉漉的青苔，触手滑腻，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偶尔有水滴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封闭压抑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仿佛敲在人心上，每一声都似在提醒着我的落魄。
我们沿着密道艰难前行，程济手持火把，在前面小心翼翼地探路，那火把的微光在黑暗中摇曳，随时都可能熄灭。我则在后面紧紧跟随，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脚下的石板坑洼不平，好几次我都险些被绊倒，若不是扶住了墙壁，怕是要摔个踉跄。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隐隐约约像是有人在低声交谈。程济猛地停下脚步，迅速将火把压低，另一只手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也瞬间屏住呼吸，心跳如雷，在这寂静得可怕的密道里，仿佛要冲破胸膛，耳朵里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陛下，莫慌，待臣前去查看。”程济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安抚，随后猫着腰，缓缓向前摸去。他的脚步极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我紧紧跟在他身后，每迈出一步都提心吊胆，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动了前方未知的危险。
转过一个弯，我们看到前方有两个人影，正蹲在地上摆弄着什么。程济大喝一声：“什么人！”那两人吓得惊跳起来，慌乱中匆忙转身，手中的东西也掉落在地。借着微弱的火光，我看清了他们的面容，竟是宫中的侍卫。
“陛下！”两名侍卫看清是我，立刻双膝跪地，声音带着哭腔，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们的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留下的痕迹，衣衫也有些凌乱。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疑惑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与惊讶，在这混乱之际，竟能在此遇到熟悉的侍卫。
“陛下，我们听闻燕军进城，担心您的安危，便想着来密道查看，若有幸能遇到陛下，也好护您周全。”其中一名侍卫哽咽着说道，话语里满是忠诚与关切，眼眶中还闪烁着泪光。
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风雨飘摇、大厦将倾之际，竟还有如此忠心耿耿的侍卫。“起来吧，既然碰上了，便一同前行。”
我们继续赶路，有了侍卫的加入，原本悬着的心稍感踏实。密道里依旧阴森恐怖，黑暗如影随形，但此时，我心中多了几分力量，那是忠诚带来的温暖与支撑。不知又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那是密道的出口，仿佛是黑暗中的希望之光，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显得如此珍贵。
当我们踏出密道，外面已是漆黑如墨的夜晚。月光微弱，洒在一片荒草丛生的草地上。远处，南京城的方向火光冲天，那是燕军烧杀抢掠的痕迹，映照得半边天空通红。浓烟滚滚升腾，好似是这座城市在痛苦地挣扎。我望着那片火光，心中满是苦涩与不甘，胸腔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那火焰在黑暗中熊熊燃烧，支撑着我继续前行。
“陛下，我们现在该去哪儿？”程济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迷茫与疲惫，他的眼神中也透露出对未来的不确定。
我思索片刻，沉声道：“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再从长计议。”
我们在夜色的掩护下，朝着远离南京城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荒草丛生，不时有夜枭凄厉的叫声传来，让人毛骨悚然。夜风吹过，草浪起伏，仿若隐藏着无数危险。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挪动，心中只有一个坚定不移的念头：活下去，总有一天，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而此时，在南京城的奉天殿内，朱棣正大步流星地走上那象征着皇位的台阶。他身着明黄色的龙袍，身姿挺拔，目光中满是志得意满。身后，是一群新归附的大臣，他们高呼着万岁，声音在大殿内久久回荡，震耳欲聋。朱棣坐在龙椅上，俯瞰着下方的群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冷笑。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天下将姓朱，但这个朱，不再是朱允炆，而是他朱棣。
“传朕旨意，全力搜捕朱允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朱棣的声音冰冷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在大殿内久久回荡，仿若一道催命符，那声音好似要穿透这宫殿的墙壁，传遍整个天下。
一场新的风暴，在这看似平静的夜晚，悄然酝酿。而我，朱允炆，在逃亡的路上，又将面临怎样的未知与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