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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天医传承
山雾浓得能掐出水来,苏守白拄着竹杖在峭壁间挪动,每走三步就要扶着岩壁咳血。苏芷用藤条编成的绳索将两人系在一起,后背药箱里传来瓶罐相撞的轻响——那是他们仅剩的七味灵药。
“哥,歇会儿吧。”苏芷望着兄长凹陷的脸颊,声音发颤。三天前还能施展银针封穴的右手,此刻正不受控制地痉挛,指尖泛着死人才有的青灰。
苏守白刚要开口,喉头突然涌上腥甜。他慌忙用袖口捂住嘴,暗红的血却从指缝渗出,在袖口绣着的白芷花纹上晕开。衣袖滑落时,露出腕间狰狞的黑线——那毒已顺着经脉爬到心脉附近。
“快到了...”他强笑着指向云雾深处,“《青囊残卷》记载,雾隐谷有处...”话未说完,脚下碎石突然崩塌。苏芷尖叫着拽住藤绳,却被惯性带着一同坠落。
千钧一发之际,破空声骤起。一根挂着酒葫芦的青竹杖横空扫来,精准勾住兄妹俩的腰带。苏守白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坐在一处凸出的岩台上,鼻尖萦绕着浓烈的酒香。
“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寻死都这么别致?”沙哑的嗓音带着戏谑。抬头望去,是个鹤发鸡皮的老者,破旧道袍上沾满可疑的油渍,腰间葫芦却泛着温润玉光。最奇的是他赤着双脚,脚踝各系着串青铜铃铛,随着山风叮当作响。
苏芷突然惊叫:“哥!你的毒...”苏守白这才发现腕间黑线竟褪去半寸。老者晃着酒葫芦嘿嘿一笑:“三滴猴儿酿换你半条命,这买卖可不亏。”
苏守白强撑起身要行礼,却被老者按住脉门。“逆脉九针都敢用,小子够疯啊。”他浑浊的眼珠突然精光暴射,“以心尖血温养金针,借月华之力逆转阴阳——这法子是《青囊经》里看的?”
少年瞳孔骤缩。怀中残卷突然自行飞出,在老者面前哗啦展开。那些寻常人看不见的金色脉络,此刻竟在老者眼中清晰倒映。
“果然是天医脉的传承。”老者屈指轻弹,残卷上顿时浮现出更多隐藏文字,“可惜缺了最关键的总纲篇,不然你这身反噬之毒...”他突然凑近苏守白,酒气喷在少年脸上,“想不想活?”
岩台突然剧烈震颤,远处传来穿云裂石的兽吼。老者脸色微变:“晦气,追得真紧。”说着抓起兄妹二人后领,足尖在绝壁连点。苏芷只觉耳畔风声呼啸,云雾如流水般从身侧掠过,眨眼间竟已置身万丈高空。
“抓紧喽!”老者大笑,道袍灌满山风鼓成风帆。下方密林中,三头背生骨翼的狰兽正撞断古木腾空而起。苏守白看得真切——这些本该绝迹的上古凶兽,额间都烙着血色咒纹。
老者翻手洒出把铜钱,钱币在空中化作三十六柄青光小剑。“去!”剑阵如游鱼般绞杀兽群,狰兽哀嚎着坠落时,血雨竟在半空凝成个“遁”字。苏芷突然发现,每滴兽血都在老者铃铛声中改变轨迹,绘成繁复的符咒。
“到了。”老者落地时,眼前是堵爬满青苔的岩壁。他对着石壁打了个酒嗝,看似随意的掌印却暗合北斗七星方位。山体轰然中开,露出条缀满萤石的甬道,两侧石龛里摆着上千个药瓶,空气里浮动着百种药香。
洞府深处别有洞天,飞瀑从穹顶银河般垂落,水潭中盛开着车轮大的青莲。老者甩掉破草鞋跳上莲叶,变戏法似的摸出烤鸡:“小丫头,会酿酒不?”
苏芷还沉浸在震撼中,木然摇头。老者顿时捶胸顿足:“暴殄天物!守着个药灵体竟不懂酿...”他突然顿住,鼻子凑近苏芷猛嗅,“你每日寅时是否觉得檀中穴发烫?雨水天气百会穴会跳痛?”
苏守白猛地将妹妹护在身后,却被老者隔空按在原地。“别紧张,老夫要是想害人...”他指尖轻划,潭水腾空凝成水晶般的丹炉,“何须等到现在?”
炉中青焰跳动,老者信手抛入几味药材:“小子看好了,这才是天医脉的炼丹术。”药材在火中舒展成灵蛇模样,竟自行吞吐灵气。当丹成的刹那,苏守白怀中残卷剧烈震颤,缺失的文字如流水般补全。
“你早该死了。”老者将丹药弹入苏守白口中,“逆脉九针的反噬加上腐心毒,能撑到现在...”他忽然露出狡黠的笑,“全凭想护住这丫头的心气吧?”
药力化开的暖流中,苏守白看见老者背后浮现出青色医鼎虚影——这正是《青囊残卷》记载的“天医法相”。传闻修成此法相者,可活死人肉白骨。
“前辈为何...”苏守白话未说完,就被老者用鸡腿堵住嘴。
“老夫道号百草,在这雾隐谷躲了百年清静。”他掏着耳朵望向飞瀑,“昨日卜卦说有机缘上门,结果捡到两个小麻烦。”说着突然揪住苏守白耳朵,“想活命就每日去后山采十株鬼面菇,顺便...“他瞥向正在煮药的苏芷,“把这丫头酿的梅子酒偷来。”
洞府突然晃动,石壁显出外界影像:七个黑袍人正在山谷布阵,每人脚下都浮着血色罗盘。百草道人冷笑:“来得倒快。”转身时,破旧道袍无风自动,铃铛声震得满洞药瓶叮咚作响。
“小子,看好了!”他并指如剑点向虚空,“天医脉真正的杀招,可不是治病救人。”指尖青光暴涨,洞穿山壁的瞬间,外界正在布阵的黑衣人同时捂住心口——他们体内的本命蛊虫,正被医道灵气炼化成纯粹的药液。
苏芷手中的药勺咣当落地。她看见兄长眼中燃起久违的光彩,那是医者见证奇迹时的震颤,更是绝处逢生后的希望。飞瀑轰鸣中,百草道人的声音清晰入耳:
“从今日起,你每日需尝百草、观星象、悟生死。天医脉传人,当以天地为炉,众生为药...“老道突然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当然,先给为师偷壶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