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雨夜缉凶
ICU的蓝光在顾承砚苍白的脸上投下细密阴影。
沈青禾攥着染血的银戒。
指尖触到内圈凹凸的刻痕。
那年玩笑般刻下的“砚禾永契”。
林绾绾的高跟鞋声渐远,走廊重归死寂,唯有监测仪的滴答声。
顾承砚的眼睫忽然颤动。
未插管的手摸索着抓住床沿。
沈青禾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见他艰难地扯开病号服领口。
“十二年前……”
他咳出的唾沫溅在沈青禾腕间。
“继续说。”
她攥住这冰凉的手腕,虎口旧茧摩挲突起的血管。
记忆如潮水漫过。
生日那夜,顾承砚突然消失前,曾将她的手指按在自己心口……
监护仪突然尖啸。
护士们冲进来的瞬间,顾承砚用最后的力气在她掌心画了个残缺的玉兰符号。
沈青禾被推出病房。
继续抢救中。
恍惚间,看到助理走过来。
一把带着体温的钥匙塞进她手里。
声音颤抖:“顾先生说,这钥匙关乎重要的东西,一定要交到你手上。”
还没来得及细问,助理便匆匆离开。
沈青禾攥紧钥匙,心中五味杂陈。
此刻,他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医生们正全力抢救,各种仪器滴滴作响。
生命体征极不稳定,心脏监护仪上的曲线如波涛般起伏不定。
主刀医生额头满是汗珠,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懈怠,一边紧张地操作,一边低声下达指令。
“快,加大剂量!”
“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把钥匙给我?是想坦白一切,还是另有图谋?林绾绾说他收购锦云绣坊,可他又冒着生命危险把这钥匙交到我手上,难道这其中有误会?”
沈青禾喃喃自语。
这会儿林绾绾拎着装满饭菜的保温袋,步伐轻快地走来。
以为脱离危险,满心想着要给他补充营养。
特意跑去他最爱吃的那家餐厅,点了好几道他平日爱吃的菜。
一路上,她嘴角都挂着温柔的笑意。
可当走近病房区,却发现气氛异常紧张。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手一松,保温袋“啪”地掉在地上,饭菜洒了一地,呆立原地,几秒钟后才如梦初醒,朝着急救室的方向狂奔而去。
沈青禾余光瞥见林绾绾疯了似的朝急救室跑去,脚步顿了顿。
心中虽被搅得一团乱麻,但看着她那幅失魂落魄的模样,竟也有些不忍。
不过,探寻真相的念头很快占上风,加快脚步走出医院大门。
拦下一辆车。
坐进车里,报出住所的地址。
一路上,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思绪万千。
经过沈家老宅的雕花门楣。
沈青禾握着取得的钥匙,终于打开尘封十二年的暗室。
第一眼瞥见门口露出半截泛黄信笺,边缘焦黑被火烧过。
霉味裹着松烟墨香扑面而来。
打开投影仪。
斑驳白墙上投下父亲的身影——那是2009年的实验日志录像。
丙戌年三月,明渊兄长子确诊家族性心肌纤维化。
画面中的沈云章举起试管,金丝在培养液里游弋如活物。
“唯有将纳米绣线与心肌细胞融合……”
录像突然卡顿,跳转到深夜的急救画面。
少年顾承砚蜷缩在手术台上。
沈云章颤抖的手捏着绣针,正将金丝刺入他心口。
暗角处的保险箱闪着幽光。
密码盘上的玉兰纹与顾承砚所画完全吻合。
沈青禾输入生日组合的刹那。
箱内传来机械齿轮转动的轻响。
十二卷泛黄的《天工经纬谱》整齐排列,每卷扉页都盖着顾明渊的私章。
最底层的丝绒盒里。
躺着当年被调包的绝交信原件。
信纸背面的泪痕在紫外灯下显影。
“父亲以你性命要挟,等我找到……”
窗外忽然掠过红点。
沈青禾扑灭台灯的瞬间,她方才倚靠的窗棂。
平江路的青石板泛着冷光。
攥着从暗室取得的证据闪进巷尾茶室。
没注意柜台后的老板娘正摩挲着与林绾绾同款的珍珠耳钉。
回想起投影仪投出骇人画面。
门口泛黄的纸上写着:
顾明渊正将针管刺入昏迷的沈云章手臂。
“你以为只有我是受害者?
你父亲为救挚友之子,在自己身上试验了未成熟的金丝蛊。”
她打开一叠病历,1998年的诊断书上赫然写着沈云章心肌纤维化晚期。
沈青禾在茶室木梯踉跄着撞开门扉。
手中的老式录像带摔落在地。
投影仪显示当年实验室爆炸前,是林氏集团的人调换了药剂瓶。
视频里昔日慈祥的长辈面目狰狞。
“你以为的仇人……”
“不过是棋子。”
“真正的黑手,是你喊了二十年的叔叔。”
一阵轰然炸裂声。
警笛声作响。
看到父亲生前挚友周律师正举着什么东西站在巷口。
……
重症监护室的晨曦染白窗帘。
顾承砚的指尖动了动,触到林绾绾伏在床沿的发梢。
忽然咳嗽着笑起来。
腕间留置针微微发颤。
沈青禾喘着粗气,手颤抖着推开了门。
病房里弥漫淡淡的消毒水味。
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睛已经睁开。
“还记得老巷刚拆迁那天,你又举起火折子说要同归于尽吗?”
所有建筑布局竟是她少女时随手涂鸦的构想。
沈青禾的眼泪砸在手中的图纸上,晕染了水墨勾画的绣楼。
强拆的日夜,以商业目的为幌子,在为她的梦想清扫障碍。
晨光穿透云层。
顾承砚终于摘下氧气面罩。
将当年未送出的银戒套上她无名指:“你是否愿意,与我共绣余生?”
窗外白玉兰扑簌簌地落。
十二年前埋在老榕树下的契约书正在证物科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