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诡异
“马老爷子，万万不可！”
不光一众县兵开口阻止，就连前日里的那些林家少壮也跟着一并伸手阻拦。
若是如楚城这么年轻也就算了。
马老爷子可是年逾六十的人物，进了这浓雾出不来了怎么办？
又该让谁来负责？
官兵头目也扭身下马，朝着马老爷子深深作了一揖。
又扫视一眼众人。
见到那个印象中的“少年”确实已经消失了之后，才长长叹出一口气。
把那一双豹头环眼转动片刻，对向了老者所在的方向。
“马家主，我知道您一时冲动，义愤填膺，想要让楚少爷安心，找回林小姐。”
“但是…这浓雾危机莫明，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他还留了个眼子，那就是“失踪”的刘水。
昨日，官兵头目亲眼见证那少年被楚城安置到了马厩之中，可现在却不见了。
楚少爷不可能让对方藏起来。
这么一看，估计就是半夜出去被浓雾吞了。
县里没有少年的尸体，一个大伙人又不可能直接人间蒸发，唯一消失的途径，就是进入了这诡异的浓雾里面。
他紧紧盯着老者。
马老爷子的反应却很平静：“兵都头，我早就预料到了会有危险，否则我大可以直接让汤县长带着骑兵赴会。”
“我之所以要进雾，只是因为这帮自家养的弟兄们，他们更听我的指挥。”
说着，转身点了点身后的骑兵。
官兵头目探了一眼…至少从军容整肃的要求上，马家骑兵的确是素质最高的。
这个理由，给的天衣无缝。
战斗力强的军队，总得有个镇人心的顶梁柱，马老爷子亲手操练的骑兵练伍，便是需要家主的加入，才能发挥出完整的战斗力。
他叹了口气。
“那好，马老爷子注意安危。”
“成。”
正当两人榷定，准备上马的时候，楚城的声音却缓缓传来。
“马家主，您都以身犯险了，我不进去，岂不是目无尊长？”
“本少爷，也要进雾。”
此话一出，马老爷子的面色骤然难看一瞬，但很快恢复正常。
“贤弟，当真已经想好了？这浓雾可是十分危险。”
“无妨，楚宅骑兵也需要我的指挥。”
楚城摆了摆手，再不顾马老爷子和汤县长的劝阻，翻身上马。
马鞍上雪霜如溅，甚是冰冷，但楚城大病初愈，趁着还对疾病的疼痛有所印象，立刻适应了这胯下的冰凉。
少年身材高瘦，长相清秀，骑在马上竟有种英姿飒爽之感。
“诸位，随我进雾！”
“是！”
楚城的声望一呼百应。
林家少壮和楚宅骑兵顿时一同喊响号令挪步拥簇而入，县兵练伍亦是紧随其后，浩荡整齐地向着浓雾处进发。
望着为首骑在马鞍上的楚城。
马老爷子的眼里闪过一抹怨毒，转而看向一旁的汤县长。
“汤显，我们走。”
…
…
浓雾滚动，恰似乌云滚泥盘，又似冰雪起罡风。
楚城只是初一进入，就感到一阵若即若离的抽离感，仿佛周身的一切景物都远离自己而去，连空气都变了另一种味道。
他并不担心马老爷子会耍诈而不入雾。
因为在对方的认知里，疫诡确实是出兵就能剿灭的。
若止步不去，肯定会陷其身于不义。
像马家主这种老狐狸，自然明白折损声望比折几个士兵的代价要大的多。
但楚城担心的是…自己是不是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他没死过，自然不可能真正置生死于度外。
“楚少爷，有情况！”
忽然，一道急促的呼吸声从前方传来。
楚城认出了这道声音，正是楚宅骑兵练伍长，连忙停马问道：
“王叔，怎么回事？”
“少爷，前面原本是一团迷雾，再行走十步之后，身边的那些弟兄们就突然消失了，就像是被什么庞然大物吞噬了一般！”
浓雾的气氛本就压抑。
王叔身为武人，气血雄壮，但见此一幕，仍然结巴地说不出话来。
上一次楚父化身疫诡，虽然难缠，但是依旧在常人认知范围之内。但眼下的这自成一域的诡雾，却仿佛根本无懈可击。
“王叔，冷静点。”
楚城看了一眼前面的骑兵练伍，确实已经停滞不前。
这消息…极有可能是真的。
“按照这浓雾的扩散速度，就算我们不行动，总有一天，它会侵蚀整个向梁县。
与其等不得不出兵的时候，不如现在就放手一搏。
王叔，我会与你们一同进退的。”
楚城的这些话显然起了效果，王叔吞咽了一抹口水。
“谢少爷提点。”
接近乱世的皇朝仍有一些秩序，其中之一便是保甲制。
十户为一保，设保长；
十保为一甲，设甲长。
村子以上，县级开始便是如此。
如果一户的居民出了事，其他居民都得跟着倒霉。
也正是这个原因，如果没有科考功名，钱财权势，搬家甚至还是个不容易的事情。
纵然是王叔这样的武人也想得明白，若是疫诡浓雾席卷到外城，他们以及全城的百姓，都将会陷入被动受敌的劣势。
王叔立刻动身，重新回到了队列前方。
楚城见说动了王叔，思索片刻，便以身作则，扭动缰绳。
马匹亦很听话，挪步向前。
原本凝滞不动的队伍，顿时又响起了马蹄阵阵，楚城静静凝望着原本众人所处的那个临界点，旋即纵马前行。
整个人，骤然穿越。
“轰！”
他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种感觉。
已经不仅仅是若即若离的抽离。
而是好似白水落入墨汁，一团儿渲开，涨开，穿越了某种界限。
只是…
为什么进入浓雾中会有这种感觉？
楚城再看了一眼四周，只见浓雾竟然已经悄然之中散开，变得淡了许多。
可是当他仔细看向周围的景物，心头却倏然一阵警铃大作。
“怎么可能？！”
仿佛一只巨大的鬼手掐住了心脏。
扑通。
扑通。
楚城的额头迅速涔出冷汗，未知、恐怖的感觉涌上心头，无数苍劲的古木在林中矗立，山隘和土路在眼里若隐若现。
他认出了眼前最大的树上的标记，这是他小时候随着猎人去山中游玩，自己在上面刻下来的记号。
如今，随着时光的推移，树木变得更为挺拔，记号也模糊不清了许多，可楚城自己还是能辨认出来的。
这里是“小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