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师,你是这个
三环快速路上,一辆出租车在车流中闪转腾挪,见缝就钻,惹来不少司机鸣笛。
从鸣笛的频率来看,司机们骂得可是相当脏。
但出租车司机不在意,后座乘客给了五百小费,今天就是交警在这也拦不住他,他说的!
他扫了眼后视镜中的客人,对方低着头,似乎有些不悦,为了不让客人生气,他赶忙找补道,“现在是早高峰上班点,我待会下了快速路会走小路,可能和导航不一样,您介意吗。”
“你开吧,只要能快点到。”
颜荔枝心绪不宁地看着手机,没抬头,她怕一抬头眼泪就会掉下来。
手机里显示的是李白榆那仅让陌生人可见的十条朋友圈。
颜荔枝怔怔望着它们,脑海里浮现着小狗从进家门到出事的点点滴滴,双眼婆娑。
现在的她好像不是她了。
她像是旁观者视角,看见一只小边牧坐在黑漆漆的空间内,借着她的眼睛观察外面的一切。
小边牧在呜呜流眼泪,她也难受。
“快到了,快到了。”
颜荔枝看着定位标不断接近植物园,轻声安慰着。
但她低估了红叶市早高峰的威力。
出租车一下快速路,导航图上的路段忽然飘红,短短五公里的路程预计用时接近一个小时。
司机师傅背负着祖宗十八代的骂名狠狠插队,穿插进小路,但没想到,还是败在了小朋友面前。
“稍微等等吧,前面是学校路段,都是祖国花朵,得,呵护一下。”
他颇有些不好意思。
颜荔枝透过挡风镜看去,交警叔叔们站在马路中间挥手拦车,他们身后,小学门口并排停了好多校车,老师们挥舞着小红旗把小朋友领上车,校门处陆陆续续还有人出来。
如果要等校车离开才可以通行的话,至少还得等半个小时。
看着仅有1公里的导航,颜荔枝攥了攥小手,下定决心:
“师傅,我不等了。”
付钱下车,颜荔枝逆着人群跑,直奔植物园方向。
颜荔枝不是个善于运动的人,植物园又处于城市高点,一路跑都是向上爬坡。
刚跑出两百米,她的心率就到达上限,智能手表的监测模块不断告警。
三百米以后,小腿就紧绷酸痛,又因为戴口罩不能摘的缘故,呼吸也有些不顺畅。
但她没停下来休息,咬着牙向前跑。
她害怕一慢下来,就会错过这场告别。
紧赶慢赶,颜荔枝到了植物园入口,细密地汗珠从额头和鼻尖渗出,将口罩和球帽内衬尽数打湿。
买票入园,问了雪杉林在哪儿,上公交直奔目的地。
十点过一些。
她到达雪杉林。
阳光从枝丫的缝里漏进来,斑驳塞在泥地上。
这儿静悄悄的。
没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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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园门口。
于冬看着一个年轻女生急赤白脸地冲到售票处,一脸疑惑,这才上午十点,离闭园还有七、八个小时,这么着急做什么?
“呐,纸。”
正想着,李白榆递过来一包餐巾纸,于冬收回目光,道了声谢,旋即抽出纸张擦抹身上的水渍。
擦了一会发现干不了,便气馁地把纸张揉成一团,扔进垃圾堆:
“大师!”
于冬白眼,“感情你说的等一个人,是等水泵房员工啊,我特么还以为...”
刚刚大师一直以‘吉时未到要等人’的理由不让他们种树,问是谁也不说,神秘兮兮的。
三人还以为等什么大人物呢,比如南派道首之类的,心想2999能见个真家伙也值了,眼巴巴地看着入口,没想到九点四十分一到,草丛里突然飚出水柱射了三人一脸。
本以为是意外,可大师一掐手指,说时辰已到。
......
出了植物园,大师身上的人味儿明显重了不少,先是掏出手机点开收款码,从华哥那边划拉了1500元子,又花五元从小推车上买了根火山石烤肠,站在小学生堆里咕叽叽地啃着。
听见于冬又在吐槽自己,大师带着肉香走了过来,说,“种树先培根,整个过程要埋土两次,覆土一次,水份没吃透,小树苗的根扎不进土里,迟早会枯死。”
盛南正擦着自己的发带,听见大师这样说,愣了愣,“大师...你还...懂得挺多?”
“废话!”
华哥抱着五瓶冰矿泉水走了过来,一人送了一瓶,道,“大师正经华农林学毕业,985!”
“我草。”
于冬爆了个粗口,心服口服地竖起大拇指,“大师,你是这个。”
“呵。”
大师冷笑,不再言语,招呼着华哥打道回府。
华哥临走前,拍了拍李白榆的肩膀道,“兄弟,树苗后续的施肥和修剪你不用担心,我们全包了,就是你想来,这门票钱得自己掏。”
“.....”
还好,有包后续,李白榆觉得这2999花的也算值。
起码情绪价值给到位了。
目送华哥和大师离开,李白榆心情轻松不少。
于冬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感叹道,“能脱下长衫干这个,大师是真男人。”
985啊,多少学子求而不得的高校。
于冬当年高考若是有这成绩,家里老头子说不定会送他两栋楼做贺礼。
“都是为了挣钱,没钱啥也不是。”
李白榆说,“去吃饭吗,好久没一起了。”
“行。”
于冬爽快答应,随即转头问道,“男人婆你呢。”
盛南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回去换衣服再去,咱三这样去吃饭像什么话?”
李白榆低头一看,三人都脏兮兮的,确实该换换。
“这样吧,”
他说,“回去换换,中午去江滩商业广场,那新开了家火锅店,来去试试。”
“成,那待会见。”
于冬点头,三人各自离去。
李白榆不像他俩有车,只能来到公交站点等。
等了没一会,一辆钢琴黑的SUV停到了他面前。
是盛南。
“怎么了?”
李白榆靠近前问道。
盛南想了片刻,笑道,“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最后埋了个啥?”
在最后一次覆土的时候,她看见李白榆往土堆里放了个东西,没看清是什么。
“噢,那个...”
李白榆笑了笑,道:
“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