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心:曾仕强说修己安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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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齐、治、平都要以德为本

西方管理所秉持的“竞争”原则,很容易导致一种功利的、拜金的管理观。我国思想,如《大学》所说:“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个人、家庭、企业、国家、天下,都有其共同的任务,那就是要发扬人类最高的文化,表现人类最高的道德。

《中庸》说:“仁者,人也。”《孟子》则说:“仁也者,人也。”人为宇宙万物之一,其所异于禽兽的地方虽然不多,而这极少的差异,却是人之所以成为万物之灵的特征。孟子说:“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不过就是知仁、知义而已。所以《易经》说:“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人也是一种动物,所以离不开兽性,人性很少。人类要进步,必须造就高尚的人格。如果人类要有高尚的人格,就要减少兽性,增加人性。孙中山先生认为人性的进化应该分成三个阶段,如图1-3所示。

图1-3 人性进化三阶段

所谓兽性,是指人性中所含的动物性本能,原本无所谓善或恶。但在人类社会中,如果单纯依靠动物本能去行事,则人与人之间必然发生冲突,于是道德的规律便有其存在的必要。所谓减少兽性或消灭兽性,就是要使人性中的动物本能服从理智的指导,使其合乎道德的要求。人类在“竞争”之外,必须领悟生存“互助”的原理。孙中山先生说:“唯人类则终有觉悟之希望。”可见能否觉悟,乃是人类与禽兽分界的问题,亦为人性进化的起点。至于神性的发生,就是指道德进步到极点。那样,人能修达至仁,必将无往而不自得,而直成其所以为“人”,即完成其人格。“仁者,人也”的“人”字,意味着“完人”,而寓“应然”(ought to be)于“实然”(to be)。孔子以“仁”为道德目的,实际上便是由“人应当如人”推论而来。

孙中山先生说:“达尔文发明物种进化之物竞天择原则后,而学者多以为仁义道德皆属虚无,而竞争生存乃为实际。几欲以物种之原则,而施之于人类之进化。而不知此为人类已过之阶级,而人类今日之进化,已超出物种原则之上矣。”管理者如果“以物种的原则,施之于人类进化”,于是强取豪夺,强凌智诈,根本不把人当作人看待,哪里还谈得上“管理人性化”呢?

孟子所说的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应该被管理者视为“应有的表现”。因为“道德仁义者,互助之用也”,管理者必须具有恻隐、羞恶、恭敬、是非的表现,才是心之“为用”,实施合乎人性的仁道管理。孔子以“仁”为全德,为他自己“一以贯之”之道。“仁”代表天地之心,也代表人心的德纲。超越竞争原则的仁道管理,才能显现人类最高的道德。

每一个人,就相当范围而言,都是“管理者”。《论语·颜渊》记载,齐景公向孔子请教治国的道理。孔子答以“君君,臣臣”后,又加上“父父,子子”。所谓“父父”,即做父亲的要明白做父亲的道理,要做父亲所应该做的事情。因为在家庭中,父母就是管理者,应善尽家长的责任。

中国传统管理,依安人范围的大小,区分为“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就是“家庭管理”,“治国”就是“行政管理”,而“平天下”则是“教化管理”。现代社会特别重视职业生活,不妨把以往“齐家”范围内的成家立业划分开来,“齐家”之后,增加一项“立业”,亦即“企业管理”,如图1-4所示。

图1-4 安人的不同范围

儒家“天下一家”的理想,从家庭开始,实行尊重秩序的“家长制度”,逐渐推广到宗族、乡党、企业、国家,乃至于天下。父亲是一家之长,为最高权威,但他必须以“为父难”为戒,体会到父亲的艰难与责任的重大;而且要明白“天下无不是之父母”的真义,在于“天下的父母都是人,都可能犯错,只是子女有所不便,不敢明白说出来”。

家长不能自以为对子女的所言所行无一不是,子女不得有所违背与抗拒;却应该时时自省,所言所行是否有悖于伦理。儒家伦理特别重视个人对家庭的责任,然而重视家庭并非就是忽视个人,孔子伦理重视家庭的目的,其实即在实现个人,亦即实现个人的人性或仁心、仁性。因为每一个人的仁心、仁性,其最直接的发源地就是家庭。人既由家庭获得人性,亦悉由父母所生,所以在家庭中善尽孝悌的责任,便可以培养与发展人性。可见重点仍在个人,并不在家庭。

儒家的家庭意识,绝非自限于私的生物本能,为满足个人的声色货利动机而成立,亦不为人类自私的权力意志所控制,乃依人的仁心与公心而建立。家里人与人的关系,不论父子、夫妇、兄弟,都应该尽自己的义务,做到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有礼有义,秩序井然,才能叫作“齐”。

把“齐家”的道理应用到企业、国家,凡一组织,其上下(父子)、前后(兄弟)、左右(夫妇)诸关系,均能相互亲爱,则此一组织必富有团结力。孟子说:“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再庞大的机构,也不过这“五伦”而已。假若大家都能够切实按照正道去实行,则社会自然太平,天下也会统一成为一家。这才是人类文化的最高境界,中国管理哲学的可贵亦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