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弦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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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艾利克斯

太阳落山了,夜幕低垂。

低语镇在蒸汽云的笼罩下显得格外沉寂。高耸的机械塔在夜空中无言地运转。

铜管间偶尔喷出的蒸汽让空气弥漫着一股铁锈与煤油的混合气味,实在让人烦厌。

艾利克斯不由得微蹙眉头,帝国贵族们的浮空都市投下的庞大阴影,如同沉重的幕布,笼罩着整个小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这种景象已经持续了好几日。

自他记事以来,浮空都市便高悬于天际,缓缓旋转,每年都会有那么几天,人人皆知,却无人能习惯这份压迫感。

——话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或许传闻中那些生活在极北地区国度的家伙们能受得了,毕竟他们常年生活在黑夜当中。

艾利克斯习惯性的将手中的烟卷扔到地上,用很薄的几乎快要磨穿的鞋底干净利落的将烟熄灭,一种微弱的灼烧感从脚心传到了他的大脑。

“鞋底烧穿了,怕是得再买一双鞋了。”

他懊恼的想着,为了一双穿了接近十年的破旧布鞋的牺牲而感到恼火。

不过艾利克斯倒是没有继续纵容自己的懊恼,他的时间很少,准确点来说,这个小镇上的人们的时间都很少。

“艾利克斯?”一个略带疑惑的苍老声音从他的面前传来。

“卡斯帕老爹?您怎么在这?”艾利克斯对这个声音的主人很是熟悉,他自小从这个小镇上长大,卡斯帕算是这个镇子上最为德高望重的人了。

“这个时间段您不是应该在教堂礼拜吗?”

闻言,卡斯帕老爹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他抬起那充满岁月纹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艾利克斯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张脸上有几道由机械零件刮出的伤痕,从脸颊侧下方一直蔓延到面庞的另一侧,并没有破坏他的轮廓,反倒为他平添了几分英勇和危险的气质。

夜风轻拂,艾利克斯身上那件破旧的长袖T恤已许久未换,衣摆处几个破洞松松垮垮,透过这些不规则的缺口,可以看见他结实如钢的肌肉线条。那是长年在机械厂辛苦劳作的产物,就像一只时刻待命、充满爆发力的猎豹。至于下身的工装裤,补丁一层叠一层,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让他看起来像个身处马戏团的流浪工匠。

“老爹,您看我这么仔细做什么?”被这般上下打量,艾利克斯不由得后退半步,笑嘻嘻地调侃道,“不会是怕我又干了什么,弄得蒸汽炉要炸吧?我可还记得上次是谁一脚踩在了自己的风箱上,结果差点被喷了一脸黑灰!”

话音刚落,卡斯帕的胡子便微微抖动,看得出他有些恼火:“你这臭小子!当时是谁先喊了一嗓子‘老爹,爆炸啦!’害得我真以为出事了,这才慌不择路地一脚踩空。再说,你跑得比兔子还快,我还没反应过来你人就没影了!”

广场周围传来些许嘈杂的人声,伴随着蒸汽阀门的轻微“嘶嘶”声,就仿佛世界在听他们拌嘴时轻声哼笑。艾利克斯忍俊不禁,笑得肩头都微颤:“可您当时那张被黑灰盖满的脸,真像咱镇上烤炉老板刚钻出烟囱的模样!还记得您跟街坊们解释什么‘测试压力’吗?说得还挺有模有样的。”

卡斯帕气得用手指点了点艾利克斯,那手指关节粗大、布满老茧,仿佛一根从地里拔出的树枝:“再胡说!再胡说!下次真要炉子炸了,你就别指望我去救!”

闻言,艾利克斯笑得更开心了,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行啊,下回蒸汽炉再出问题,也别想我给您修哈!”

“你小子,不记着更沐日就算了,你还要气老爹我?”卡斯帕气的连皱纹都变得鲜活了起来。

“哦哦哦,对对。”艾利克斯这才想起来,这是每周一天的更沐日,在机械秩序圣经当中,在这一天中休息是正当且神圣的。

只不过,他抬头望向那不断喷发着浓厚黑烟的工厂,到底是什么时候,人们丢掉了这每周仅有一次的休息日呢?

看到艾利克斯注视的方向,老卡斯帕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几十年前的这个镇子,每到这样的日子,街道上总是热闹非凡,充满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街头的小贩会拿着几光分就能买到的小糖人,趁机加价卖给那些心软的父母。等到治安官过来,便会被以“公共区域禁止摆摊”的理由驱赶,引得街头一阵哄笑。

年轻的情侣们则会牵着手,依偎在熹微的阳光之中,漫步在鹅卵石铺成的广场上。那是属于他们的时光,简单又纯粹。而自己,当时还年轻,会在广场的边缘传道,向镇民们散播主的光辉。

那些日子里,听众总是千差万别。有些人对自己的布道嗤之以鼻,有些人却虔诚得近乎狂热。然而无论态度如何,他们在领圣餐时总会恭敬地向自己行礼问好,仿佛那一刻,全镇的人都被主的光辉连结在了一起。

即便面对那些非信徒,自己也不会生气,只是呵呵一笑,将手中的面包递过去。

那是一段好时光啊。

直到那工厂的开设。

双方陷入了无语凝滞的境地,不过很快,艾利克斯摇了摇头,打破了沉默,“老爹,我这边还有事,暂时不能陪您在这里散步了。等我晚上下班再来找您吧。”

他没有时间再耽搁了。工厂中午的休息时间短得令人发指,如果不能按时回到工位,那接下来的惩罚绝对是严苛到让人崩溃。

扣工钱是轻的,严重的时候还会被安排额外的加班,而这样的惩罚意味着至少两天的工作全白干了。

对于工厂底层的工人来说,这种损失往往是致命的。两天的工资意味着至少两天没有饭吃,而在工厂这种高强度劳动环境下,体力不支就等同于慢性死亡。

不是所有人都像艾利克斯一样,有存钱的习惯。他从不挥霍,每一笔钱都攒得精打细算,为的就是应对这种可能出现的意外。

可其他工人们大多没有这样的规划,过一天算一天。他们一旦受到惩罚,就只能靠熬着挺过去,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熬得住。

艾利克斯深知这一点,可根本无力改变。他向卡斯帕匆匆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去,朝着工厂的方向跑去。头顶的蒸汽管道依旧在轰鸣,仿佛在为这个忙碌而无力的时代敲响沉重的钟声。

“啊?啊……好,好的,你忙你忙。”老卡斯帕自然也是知道这点,忙不迭的让开身子,目送着艾利克斯远去。

他嘴唇煽动,仿佛是要说些什么,但最后摇了摇头,背着手走了。

身体佝偻,仿佛又老了不少。

一阵风吹过,灰暗的街道上的低矮的金属棚屋像是病入膏肓的矮人,发出了阵阵嘶哑的喘息,无数废弃的金属零件被无人在意的扔在地面上,像是钢铁的坟场。

路上的行人神色匆匆,有些嘴里还奋力撕咬着手中粗劣的黑色面包,可他们全然没有被手中的食物吸引注意力,而是紧紧盯着手中的机械表,像是在看自己的生命倒计时一样。

“主啊,主啊……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卡斯帕自言自语,阴影中传来的机械传动的声响,像是沉闷的鼓点,落在这繁忙却寂静的街头。

.

艾利克斯并不像卡斯帕那样会去思考那些深奥的问题,他的生活被工厂的高强度劳动占据得满满当当,连喘息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身为小镇上出名的机械技师,他从小时候起便展现出一种天赋——不管是复杂的大型机械还是精密的仪器,只需要看一眼,他就能迅速找到问题所在并修复它。

这原该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天赋,但在这座以效率为唯一标尺的工厂里,却像是一条绕在他脖子上的金链,看似耀眼,实则沉重得令人窒息。

艾利克斯深知这一切,却难有余力去反思或抗争。当前现实的唯一指引,是他眼前那无形的时钟。每天,他所能盼望的顶多是按时脱离那漫长压抑的工作轮回,好让肺腔在工厂之外的空气中舒展,好让身体和灵魂在片刻的暮色中获得短暂的松弛。

深夜。

低语酒馆。

门口的木制招牌看起来破破烂烂,仿佛从哪个垃圾堆里翻出来的陈旧物件。或许它已经挂在这里几十年了,经历了无数风霜,但酒馆的老板显然没打算换掉它。招牌下挂着一盏简陋的油灯,在漆黑的夜色里散发出微弱的火光,勉强驱散了一点黑暗,却难以让人感到真正的安心。

不过,酒馆内部却是另一番景象。鼎沸的人声、欢笑和争吵交织在一起,给这片沉闷的小镇增添了一丝生气。

艾利克斯结束了一天的忙碌,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兴冲冲地走进酒馆。他将今天日结的光分拍在桌上,整整齐齐地排成一列,笑着喊道:“老板!老样子!”

光分,算是帝国货币体系内最小面值的钱币了。

“干那么多活还这么有活力啊?”旁边一个白天和艾利克斯一起工作的工友笑着调侃。

艾利克斯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那你看,人不还得活着嘛。”

对别人来说堪称非人的工作量,他却没那么在意。修理机械对他来说只是相当于体力活而已。

因此,虽然依旧劳累,但艾利克斯却远远没到极限。

“老样子,两杯威士忌?”

吧台后传来一声低沉的询问。紧接着,一个庞大的身影从后面的房间里挤了出来。他的身躯硕大无比,层层叠叠的肌肉如同某种过度增生的怪物组织,覆盖在他的身体上。他的外形像某种熊类生物,却混杂着机械和生物的特征。

每当他移动,都会传出蒸汽泄露的嘶嘶声和齿轮杠杆运作的咔嗒声。他的头颅完全被金属外壳包裹,只有那双嵌在深坑里的眼睛还能透露出些许人类的神情。

他看了一眼艾利克斯,朝他点了点头,伸出巨大的机械钢爪,直接向桌面上的光分卷了过去。

可就在这时,旁边的角落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憋笑一样,语调尖锐略带风声。

“老板,等一下。”

钢爪略带迟疑的停了下来,那巨大的钢铁头颅定定的看向酒馆的角落。

那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身上穿着与贫民窟格格不入的衣装。素雅的毛呢大衣贴合得恰到好处,修长的身形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挺拔。头上的加宽牛仔帽则将他的面孔隐藏在阴影中,显得神秘而冷淡。

“什么事?”酒馆老板的声音从喉咙深处传来,艰涩得仿佛机械齿轮被金属挤压磨损后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

不少酒馆斗殴事件就是从这额外的展开开始的,而老板并不希望自己的酒馆中出现类似的事件。

“别紧张,别紧张。”男子笑了笑,语气轻松从容,“我只是想请这位小兄弟喝瓶酒而已。”

男子从阴影处走到灯光下,艾利克斯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不由得一怔。

那张脸,完美得超出人类的认知,就像是从神话中走出的英雄,仿佛是最精致的雕塑家用无暇的手法刻画出的古希腊神祇。那种无可挑剔的美不仅仅是外貌,更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气质,如同油画中被神明赐福的英雄。

“听说你对机械的研究很深。”男子低声开口,从包中取出一块破旧的怀表,“我这有个怀表坏了,你来帮我看看?”

怀表的外观破旧,边缘有些许裂痕,与男子身上那高级的毛呢大衣显得极不相称。然而,艾利克斯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的目光落在怀表上,整个人突然愣住了。

他居然——看不透它!

不,不只是看不透,更像是看不懂。这块怀表内部复杂的机械结构,像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将他的目光牢牢吸住。他天生的机械天赋,竟然在这一刻彻底失效了。

艾利克斯的脑海中升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安感。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子,那宛如神祇般的面容依然平静如水,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他再次低下头,仔细观察手中的怀表。微弱的灯光下,怀表的表盘反射出一丝冷光。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内部的齿轮正在缓慢而精准地转动,可怀表的指针却纹丝不动。

更奇怪的是,他隐约感受到一种说不上来的错位感。怀表的机械构造完美无瑕,但正因为这种过分的完美,反而让他觉得不安。

艾利克斯的眉头紧皱,指尖微微颤抖。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机械,这种构造甚至完全超出了他的知识和直觉范围。

见状,艾利克斯面前的男子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精致的支票。支票由上好的金属压制制成,纸面上浮动着微弱的光芒,犹如星辰在夜空中闪烁,复杂的刻痕隐约可见,证明了它的真实性。

“这是一张一百光币的支票,不记名,任何银行都可以兑换。”男子淡淡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他将支票轻轻放在桌面上,指尖仅轻触了一瞬,便移开了。

“一百光币,你可以随意去任何地方确认真假”他继续说道,语气中没有任何炫耀的成分,“你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样的价值。”

艾利克斯的目光落在那张支票上,胸口不由得微微起伏。一百光币,等同于他近一年的收入。

飞来横财!而现在,它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他面前。

他甚至不用抬头,都能清楚的感觉到周围工友们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酒馆内的喧闹仿佛瞬间被抽空,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张支票上。

然而,艾利克斯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太久。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子。那人站在昏黄的灯光下,姿态从容,面容如神祇雕塑般冷峻,毫无波动。

“那么,艾利克斯,”男子微微俯身,语气平静,却直击人心,“你愿意接下这份工作吗?”

“喂喂,艾利克斯,”旁边的工友笑着推了推艾利克斯的胳膊,“别发呆啊,不就是块怀表吗?”

“啊……啊,对!”艾利克斯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抬头看向那名男子。他发现男子正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自己。

艾利克斯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被桌上那张精致的支票吸引,那可是相当于自己大半年的薪水啊!

他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自己的天赋失效不失效似乎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能拿到这张支票!

艾利克斯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手按到了怀表上。他像一个普通的修理工一样,尝试性地将怀表上了个弦。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那怀表居然真的动了起来。

他愣住了,呆呆地抬头看向男子,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忘了给表上弦?”

刚说完这句话,艾利克斯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种话,哪怕是刚入门的机械学徒都不会这么对客户说!

他的失态立刻引来了周围工友的哄笑声,有人甚至拍着桌子起哄,但艾利克斯的目光却没有离开男子。

那一瞬间,他看到男子的笑容在脸上逐渐扩散开来,可那笑容却让艾利克斯毛骨悚然——男子的嘴角咧得几近异常,露出了猩红的牙齿,牙缝中似乎还沾着血丝和残肉。他的眼睛中闪过一抹狂暴的红芒。

但这一切只是瞬间的事,转瞬即逝,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艾利克斯忍不住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而周围的工友们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异常,依旧在笑着调侃他。

“哦!原来是我忘了上弦啊!”男子突然开口,语气里充满了兴奋。他迅速将怀表抢了回去,而后随手将那张支票推给了艾利克斯。

艾利克斯虽然还沉浸在刚才的幻觉中,心神不宁,但他的手却本能地抓紧了那张支票。看着手中相当于一年薪水的支票,他的心中止不住地狂喜,几乎将刚才的恐惧抛在了脑后。

他将支票贴身藏好,“老板,酒我先不要了,我明天再来喝!”

“呵,让我记账喝酒的多的是,让我记账存酒的你倒是第一个,”老板的口中发出了粗粝的笑声,“去吧去吧!”

艾利克斯得到老板的承诺后快步冲出了酒馆,夜间冷冽的晚风吹过,让他这铁打的身体都有了一丝颤抖。

他的脚步有些沉重。

而这个小镇的空气仿佛更加凝重,蒸汽塔喷出的白雾在街角缭绕,像是一层密不透风的帷幕。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然而艾利克斯却感觉到某种难以言喻的不安。

“快回家。”艾利克斯在心中对自己这样说着,脚步匆匆,想尽快甩开那诡异的思绪和刚才的一切。

可当他路过一片废弃的广场时,双脚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限制,再也迈不开步。

这片广场曾是镇上最繁华的集市中心,蒸汽雕塑喷涌着热气,带来生机与活力。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里已被彻底荒废。蒸汽动力的雕塑早已停止运转,表面布满了斑驳的铁锈,仿佛一具巨大的枯骨静静地矗立在腐朽的空气中。腐败的气息弥漫着整个空间,连广场的砖石缝隙间都滋生了厚重的青苔。

就在这死寂的广场中央,一个身影从远处的蒸汽薄雾中缓缓显现。那个人影并不匆忙,反而步履轻松,仿佛周围的荒凉和腐朽与他无关,甚至为他增添了一种诡异的从容,艾利克斯认了出来,这正是刚才和自己做交易的男子。

“你,你要干什么?!”他惊惶地喊道,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恐惧,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咱们这可是正规交易!”

“正规!正规!”男子忽然高声叫了起来,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尖笑,那笑声犹如金属刮擦般刺痛着艾利克斯的耳膜。

笑了好一会儿,男子的笑声戛然而止,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嘴角异常抽动几下,随后猛然转过身去,背对着艾利克斯,神经质地耸了耸肩,仿佛下一刻就要离开。

“你等等!”艾利克斯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一种无法解释的冲动。他出声喊住了那个男子,“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的身影顿了顿,站在原地没有转身,片刻后笔直地继续向前走去,身影逐渐隐入蒸汽弥漫的薄雾中。

片刻后,一阵支离破碎的声音随风飘来,那声音低沉却冰冷,似乎穿透了广场腐朽的空气直击艾利克斯的耳膜——

“你无须知道我的名字……叫我骗术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