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请命
此时，暖烘烘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裴承毅惬意地靠坐在椅子上，微闭双眸，尽情享受着这片刻的闲适。正惬意着，下人端着一摞奏折匆匆进来，裴承毅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轻轻挥了挥手，下人便心领神会，小心翼翼把奏折搁在桌案上，而后躬身，轻手轻脚地退出殿内。
裴承毅伸出手，随意拿起一本奏折，目光随意一扫，便瞧见有武将毛遂自荐前往南疆领兵。再定睛一看署名，竟是枪兵禁军总头官王钦。裴承毅略一思忖，印象里这位王钦年逾六十，早过了花甲之年。这般岁数，理当在府邸含饴弄孙，安享悠闲晚年才是，怎会突然请缨，要披挂上阵、奔赴沙场？
他心生好奇，当即吩咐下人：“去，把王钦叫来。”下人领命，匆匆离去。
王钦得了圣上口谕，一刻不敢耽搁，紧忙整理衣冠，一路疾行来到东苑。入了殿内，见着裴承毅，当即撩起衣摆，“扑通”一声跪地，双手伏地，朗声道：“老臣拜见陛下，”声音沉稳有力，不见丝毫迟暮之态。
裴承毅微微抬手，和颜悦色道：“王总头，请坐。”王钦赶忙谢恩：“谢陛下赐座。”而后才小心翼翼在一旁落座。裴承毅使了个眼色，下人会意，轻步上前为王钦斟茶。王钦见状，又急忙欠身向裴承毅致谢，这才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裴承毅放下手中把玩的玉扳指，看向王钦，缓声道：“王总头这般岁数，为何还想着出征沙场？在府里安养，岂不更为舒坦？”
王钦忙放下茶杯，拱手回道：“回陛下的话，老臣确有私心。老臣那孙子今年刚满十八，打小就痴迷武艺，如今一身功夫颇为刚强，各类兵法也烂熟于心。老臣想着……”
裴承毅直接截断他的话，目光锐利如鹰，直勾勾盯着王钦：“你想带上你孙子？接着让他在沙场上历练成长？日后好接替你的班？王总头，好盘算啊。”
王钦顿觉后背发凉，冷汗瞬间沁出额头，“扑通”一声又跪地，慌忙摆手道：“老臣绝无二心！老臣一心只为国家，为朝廷效力，绝无半点谋私之意，还望陛下明察！”裴承毅依旧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盯着他，室内的气氛瞬间压抑到了极点。
良久，裴承毅率先打破沉默：“念你一片忠心，朕今日便下诏书，命你前往南疆，寻不回帝辛玉，不许回朝，你意下如何？”王钦当即跪地领旨：“臣领旨！”裴承毅微微颔首，继而说道：“你孙子，朕封他为左卫侯，只听你一人调遣。不过，你若敢在南疆滥用职权、妄图做一方‘土皇帝’，朕第一个拿他开刀，绝不姑息！”王钦听闻，冷汗瞬间浸湿后背，事已至此，唯有应下。
裴承毅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待王钦身影渐远，裴承毅静坐片刻，随后伸手拿起桌上毛笔，笔锋蘸满墨汁，在铺开的诏书之上笔走龙蛇。书罢，他搁笔凝视，轻声念出结尾一句：“南疆路遥，诸事繁杂，还望将军不辞辛劳，负重前行。”
王钦回府，即刻差人唤来二儿子。待王洪栖到了跟前，他将面圣诸事和盘托出，目光复杂地看着儿子，沉声道：“儿啊，别怨为父。你大哥向来得你我偏爱，可他早早就殁于战场，怪我当初心存侥幸，害他丢了性命。”
王洪栖在一旁轻轻摇头，语气坚定：“父亲，咱王家自开国起，世代为启朝征战，王家子孙的命，本就是为家国抛的，这把护国之剑，向来只有圣上能执掌。”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靖烈帝传启国虎威大将军策军侯王钦，出来接旨！”
王钦闻声，疾步出府，撩袍跪地。太监展旨宣读，尖嗓划破寂静。王钦俯首，连声称“臣接旨”，双手高举，恭迎诏书，神色凝重又虔诚。
太监看着王钦，随即宣读诏书内容：
诏书：
朕以社稷为重，兹遣爱卿王钦速赴南疆，觅帝辛玉归朝，任重道远，勿负朕望。念汝功绩，封汝孙为左卫侯，听凭卿差遣。然南疆诸事，若有僭越，必惩不贷，累及亲族。望卿知悉，即刻启程。
王钦接过圣旨，看到圣旨结尾处的小字，心生暖意，默声径直回卧房，翻出那件出征铁甲，虎头傲立双肩，护心镜在昏暗中仍泛着先帝恩赐的微光。他又抽出长刀，利刃出鞘，寒芒依旧慑人。披挂妥当，稳步踏出门，孙子王葆已候在那儿。
王钦瞧见王葆，恍惚间仿若看到年少的自己。王葆见爷爷愣神，脆生生喊了几声。王钦猛地回神，神色冷峻：“此刻起，叫我将军，军中没你爷爷，只有统帅。”王葆机灵应下。随后，爷孙俩阔步迈向宫内。
“陛下，王钦将军已在校场恭候圣驾，准备妥当，您点的诸位武官也都悉数到齐了。”太监弓着身子，轻声禀报道。裴承毅微微颔首，当即起身，龙袍衣角带起一阵风，阔步迈出东苑，径直奔校场而去，周身气势如虹，引得沿路侍从纷纷低头避让。
裴承毅登上高台，立定身形，俯瞰台下军容整肃的队伍，旋即吩咐随从传唤王葆。王葆得令，一路小跑而来，见了裴承毅，当即单膝跪地，朗声道：“臣，王钦之孙王葆，拜见圣上！”
裴承毅上下打量，见这少年身姿挺拔、气宇轩昂，心中暗喜。他伸手揽过王葆，往台下一指，那儿有个胖军官，铠甲的扣子都在艰难维系，摇摇欲坠。“你跟着你爷爷去南疆，可别懈怠，别成了这副模样。”
王葆嘴角差点没忍住上扬，赶忙憋住，拱手正色道：“多谢陛下提点，臣定不懈怠武艺，请陛下宽心！”裴承毅畅快大笑，拍拍王葆肩头：“好！下去吧。”
随即，裴承毅开始阅兵
呼声渐歇，最后一支特殊方阵踏入众人视野——军中斥候小队。他们身着轻便软甲，身姿矫健敏捷，面上覆着特制面罩，仅露一双双锐利鹰眼，每人背负轻便行囊，手持特制匕首与精巧手弩，无声无息间，已至台下。斥候们未发一言，只整齐划一躬身行礼，但其周身散发的神秘气息，仿若寒夜潜影，让人不敢小觑。裴承毅深知，每一场胜仗背后，少不了这些隐于暗处、探听敌情的“影子”，当下微微颔首，以示嘉许。
方阵全部阅毕，校场上空忽地响起激昂战鼓，节奏明快，好似催征的号角。各方阵迅速变换队形，步兵、骑兵彼此穿插，须臾间融合成进攻阵列，前排盾兵举盾，后排枪兵挺枪，侧方骑兵勒马待命，弓弩手寻好角度，严阵以待，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见丝毫拖沓。裴承毅龙颜大悦，步下高台，径直走向阵列前沿。他伸手轻抚一面盾牌，目光扫过眼前一张张年轻又坚毅的面庞，高声道：“朕的将士们，国有虎贲如此，何愁边疆不宁，何患外敌来犯！今日本是检阅，亦是出征前的壮行，待凯旋，朕必与尔等同饮庆功酒！”说罢，他大手一挥，将士们齐声应和，声浪滚滚，冲霄而起。
此刻，王钦跨前一步，拔剑出鞘，振臂高呼：“为陛下！为启朝！”言罢，率先朝着宫门方向策马奔去，身后大军如钢铁洪流，有序跟进，校场中唯余扬起的尘土，和裴承毅满含期许目送的身影。
靖烈帝不动声色看着身边的官员，饶有兴致的盯着他们的脸，随即转身离开校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