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及笄
姜妧早已昏睡过去，没有听到楚流云的话。
楚流云又在姜妧的床边静默着坐了许久，才起身离去。
姜妧这一病，就是大半个月。
本来半个月前她就好得差不多了，但楚流云为了避免姜妧落下病根，硬是强压着她又卧床修养了半个月。
等她身子彻底好利索了，就到了姜乐悠的及笄礼这天。
这天一大早，姜乐悠住的幽兰阁响动了起来，人来人往的，格外热闹。
姜妧简单收拾了一下，看时辰差不多了，就去前厅观礼。
前厅热闹，来观礼的都是京中世家望族的女眷，楚家自然也来了。
女子及笄后，就要说亲了。这些女眷与其说是来观礼的，不如说是来相看的。
楚流云坐在屏风后，往楚家的方向连看了好几眼，眼中是姜妧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姜妧想起病时，楚流云来看望她，特地问起了楚家小姐。
她心思微动，问道：“娘亲，你认识楚家小姐？”
楚流云不动神色地收回了视线，笑道：“以前见过，那时楚小姐还在襁褓中。”
姜妧没错过楚流云眼中闪过的怀念，她心里隐隐有种猜测，楚流云和楚家之间...肯定有关系！
她还想再问什么，姜槐走了过来。
他看了眼屏风后的楚家人，忽然问道：“云儿，不去打个招呼？”
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妧敏锐地察觉到姜槐是话中有话！
楚流云抬头，冷冷地看着姜槐，语气漠然，不答反问：“姜槐，把一切都玩弄在股掌之中的感觉很好吧？”
姜槐邪笑道：“还不赖。至少....”
他突然凑到楚流云的耳边，用仅有两人能听到声音说：“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你只能待在我身边！到死，也要葬在我旁边！”
楚流云嘲弄地笑了声：“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救下你。”
“很遗憾！”姜槐直起身子，摊手无奈地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姜妧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氛围并不好，甚至有些剑拔弩张。
可是...为什么呢？她没有听到两人之间的话，她只知道，楚流云现在的脸色很难看。
姜槐目光落在旁边低眉顺眼的姜妧身上，心里忍不住一软。
楚流云跟他只会冰冷的呛声，明明夫妻这么多年，却无半分柔情。
姜槐每次跟楚流云吵完，都会去看看姜妧，那张六分像的脸柔和得让他能瞬间消了气。
他柔声问：“妧姐儿身子可好些了？”
姜妧面上挂起淡淡的笑意：“好些了，多谢父亲关怀。”
姜槐点点头，轻轻拍了拍姜妧的肩膀：“好端端的，怎会落水？宫里虽说是彻查，但到底顾及皇家颜面....”
姜妧一听这话就知道宫中已经找了个背锅的将这件事搪塞过去了。
她善解人意地笑道：“我明白的。”
姜槐还想再说什么，打扮得珠光宝气的李氏走了过来，她扫了眼楚流云，眼底是藏不住的嫉恨与厌恶，警告道：“今天是悠姐儿的及笄礼，容不得半点闪失。”
李氏，姜家的当家主母，也是姜槐的正室。
楚流云面上云淡风轻：“今日宾客不少，夫人可得仔细着身子。”
李氏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很不是滋味，狠狠地瞪了眼楚流云，转身离开，走到主位前，目光凉凉地看着姜槐。
姜槐想跟楚流云说几句软话，但她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他脸色微沉，也没了兴致。
姜妧伸手抓住楚流云的手，冲她柔柔一笑。
楚流云一愣，随后笑着摸了摸姜妧的发髻，但顾及着姜槐在场，她没说什么。
眼见着时辰快到了，姜槐走到主座前站着，整个人气宇轩昂。
但他没坐下，因为正宾还没到。
姜乐悠的及笄礼很讲究排场，规格仅次于皇家。
正宾请的是当朝王宰辅的母亲、一品诰命夫人王李氏，也是李氏的表姑奶奶，因她不喜被冠夫姓称呼，都称她为李老太太。
李老太太有福气，膝下子女出息，儿子官至宰辅，女儿是宠冠后宫的慧贵妃，京中不知多少人艳羡。
要知道，当初王老太爷在王家并不受待见。
李老太太很少出府，连宫中宴席都少去，谁家若是能请到她来做正宾簪者，那才真正的面上有光。
李氏为了姜乐悠的及笄礼，是下了血本了。
前院传来喧闹声，姜槐和李氏连忙迎了上去。
姜妧远远就看到一个身着华服，面目慈祥的老太太被人搀扶着进来，前呼后拥的，极有排面。
李氏殷勤地搀扶着李老太太到正宾的位置上坐下，姜槐就宣布正式开礼了。
姜乐悠身着素衣，缓步走到李老太太面前，低眉顺眼地跪坐着。
李老太太瞧着姜乐悠这副模样，满意地点头，接过有司的罗帕和发笄，高声吟诵祝词后，为姜乐悠梳头加笄，然后起身，回到原位上坐下。
姜乐悠接过有司递过来的服饰，回到东房换上。不一会儿就身着华服出来叩拜父母，后是再加笄，再拜。
第三次加笄时，门口突然传来高声：“贵妃娘娘给姜小姐添礼，特赠金玉缀花步摇一支！”
李氏面上一喜，连忙迎了出去，姜乐悠跟在后面，瞥了眼姜妧，眼里满是高傲与自得。
姜妧凉凉地回看了一眼姜乐悠，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姜乐悠，且先让你好好过完这个及笄礼...好戏，还在后头呢。
李氏瞧着那支精致富丽的步摇，心里止不住的欢喜，连忙让簪者簪了上去。
姜乐悠摸着那支步摇，娇羞一笑。
第三次加笄并没有因为这个意外打断，反而让姜家更有面了。
加笄结束后，李老太太给姜乐悠取了小字，姜乐悠作揖答谢，这才算是真正的礼成了。
礼成后，李老太太也不多留，姜槐、李氏、姜乐悠连带着姜妧一起，亲自送李老太太出门。
待观礼宾客们用过膳食后离开，喧闹一日的姜家安静了下来。
姜乐悠趾高气扬地走到姜妧面前，轻轻抚着耳边的步摇流苏，睨着姜妧，傲然道：“今日你母亲只配站在屏风后观礼，还不是低我母亲一头？”
楚流云其实可以坐在主座下观礼的，但她说什么也不肯。她被姜槐迎进府里后，几乎不在公开场合露面。
想起今日姜槐和楚流云之间莫名其妙的对话，其中必有蹊跷。
姜乐悠见姜妧没搭理自己，气恼地推了一把姜妧：“本小姐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姜妧回过神来，扫了她一眼，笑道：“姐姐今日赚够了面子，让妹妹好生羡慕。”
姜乐悠冷哼了一声，显然被姜妧的话取悦到了。
但姜妧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后背直冒冷汗。
“只是...若是外人知晓，姐姐谋害姊妹，不惜将妹妹我推下湖中，不知今日的风光，姐姐能撑上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