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起？
“辽洲城下雨了。”
醉风楼内，老妇得到最新消息，眯着满是鱼尾纹的眼睛，缓缓说道。
辽洲城下雨，不是中原下雨，故而中原旱灾仍然持续。
但这一场雨，以及那一道惊天的雷声，却是将原本沉寂许久的中原给震醒了！
老妇身为大奉情报中枢的掌舵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她叹了口气，将卷宗交给面前站着的小婢女。
“送到宫里去吧。”
“是，主子。”
……
清心殿门口。
小婢女轻松穿越森严守卫，来至门前。
此时天色渐晚，她走至门前，敲响门，便见白天那位长相奇美的公子哥将门打开。
小婢女愣住了。她知道对方名叫杨平之，出身江南杨家，乃是这清心殿主人杨贵妃的妹妹。所以，此刻瞧见对方居住清心殿，联想到皇帝赵阳今晚也在此就寝，就难免想起‘姐妹同寝，共事一夫’这句话。
她咳嗽一声，将卷宗递至对方手中。
“中原那边的最新情报。”
“好，辛苦你了。”
小婢女点头，转身消失于夜色。
只不过，临走时的眼神，却让杨平之很不舒服。
那眼神，似乎是在鄙夷？
杨平之苦笑摇头，心想估计是用脑过度了，自己和这小婢女并无交集，对方何至于此？
回到侧卧。
打开卷宗，快速看完，杨平之脸色更苦。
坐于床褥边缘的赵阳皱眉道：“可别又是什么坏消息。”
杨平之回答：“辽洲城下雨，百姓高呼上苍显灵，俨然将那名为石秀的卖油郎，当做他们的救星。想来，过不了多久那卖油郎就要被拥戴，成为一名奉天承运的救世主了。”
赵阳脸色大变，起身，在房内踱步良久。
“这场雨，未免太巧了。”
“草民曾于书中看过，当年南楚亡国流传有一种可观天象的奇术，不知真假。若是真的，这事儿便和南楚脱不开干系。”
“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人提前预知了天象，知晓今日辽洲会下雨？”
“有这个可能，毕竟世上奇人异士很多。”
赵阳皱眉。
“那么，你想好对策了吗？”
“暂时没有，但草民根据眼下情况，进行了分析。”
杨平之喝了一口已凉透的清茶，说道：“李家入驻辽洲城，应是有备而去。目的有二。第一是躲开陛下的视线，准备在辽洲拥兵自重。第二是以那石秀为幌子，让陛下知晓，大奉朝没他李家不行，好让陛下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赵阳思索片刻，问出两个字。
“何解？”
杨平之将茶碗放下，耐心解释道：“大胆推测一下，那石秀，就是他李家安排的一颗棋子。说什么奉天承运的鬼话，别人信不信，反正我不信。我更相信，这是一场早就谋划好的布局，李家将这颗棋子埋在辽洲城，便是等待今日这场天降之雨……当然，既然是大胆推测，那么这事儿，就应该与早已亡国的南楚脱不开干系。”
“雨后，辽洲城百姓定然会将那石秀当做天运之子，届时，只需他一挥手，便是一场‘百姓经不住暴君无道而揭竿起义’的戏码。而恰在此时，李家带领军队前往，是镇压，还是假装不敌逃走，便全在他李家一念之间。”
杨平之叹了口气，“那石秀，就相当于一簇火苗，若及时灭掉，便相当于大奉给世人敲响了一记警钟。但若没灭掉，到时，这火苗就勾动出更多的火苗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赵阳愣住了，细思极恐。
一个城发生叛乱，大奉朝前去镇压，结果没镇压住。
那么，更多的、想要揭竿而起的城池望见了，还不乐坏了？
届时，恐怕大奉要面对的，便不只是辽洲城叛乱，而是全天下的叛乱了……
“所以，李元吉那老王八蛋，是给朕出了一个选择题。朕若不听话，那他就对那石秀放纵不管。朕若听之，他就随手将那刚刚燃起的火苗给扑灭，对吗？”赵阳语气阴冷，咬牙问道。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杨平之黯然道。
啪！
桌几上的茶碗掉落在地。
赵阳肩膀颤抖，明显已经气急到了顶点。
杨平之，以及站在其身边的杨贵妃，皆是吓了一跳。
杨平之沉吟片刻，冷静下来后，说道：“这些只是草民推测，具体，还要看明日的结果了。说不定，那李家带兵直接将叛乱镇压……”
赵阳烦躁挥手，“不可能，他会等，同样的，我也要等。”
杨平之再次叹了口气。
这就是一局棋，双反都在等待对面棋手认输。
赵阳越想越烦躁。他穿越来此，当了皇帝，原本美滋滋，这才过去几天？先是经历刺杀，而后又要面对百姓起义？难不成，这龙椅还没暖热，就要当一名亡国君了？
他回到床边，一屁股坐在床褥上，双手捂头，大拇指用力按压太阳穴。
就在此时，一双小手伸来，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揉捏。
转过头，便看到一脸担忧和心疼的杨贵妃来至身后。
“爱妃，朕没用！”
他真想扇自己一个耳光。
前不久才发过誓，要让身后这女子永远幸福，说永远都会守护她，谁也不准欺负她……可这才过去几天？就在这女子面前，展现出如此窝囊的姿态。
“陛下，是妾身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女子双腿跪在被褥上，将头埋于赵阳的脖颈处，眼泪唰唰直流。
一时间，赵阳心中百感交集。
“咳，要不，草民就先告退了。”杨平之瞧见自己的亲姐姐和姐夫的恩爱模样，顿时觉得尴尬，觉得自己很是多余，便出声告退。
赵阳脸皮极厚，点了点头，“恩，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随时有想法了，随时来找朕沟通。”
说完，他顺势躺在床上，皱眉思索起来。
然而几秒钟过去了，他却发现杨平之还傻愣愣站在原地。
他挑眉问道：“怎么？还有事？”
杨平之欲言又止。
在旁掀起被角的杨贵妃好似想到了什么，笑道：“陛下，他没地方去。”
杨平之自江南来至皇城后，便一直和姐姐居住在一起，很多人都知道，但这毕竟是皇帝陛下的家务事，旁人就算知晓，也不好说什么。而赵阳近来忙碌，也没空管这种小事情。此刻想来，对方虽为女子身份，但女扮男装，不知其中细节的大臣恐怕早就暗地里颇有微词。
但此时天色晚了，他有些疲惫，实在不想再唤人替这女扮男装的妻妹安排住所，便坏笑一下，拍了拍床褥道：“要不，一起？”
杨平之愣了下，顿时整张脸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