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旱雷
杨平之蹙眉而坐。
雍容大方的杨贵妃则是站在床褥上，弯下腰，用胳膊肘顶着坐在床边赵阳肩膀上，轻轻旋转，帮其按摩解乏。这个动作便让她如同钟乳石般的女子特征吊下来，随着她的动作摇晃，时不时的就碰在赵阳的头上，再加上她穿的轻盈，这感触滋味，只有亲身体会的赵阳才懂。
但赵阳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方面，他眉头紧皱，还在为今天的事情烦忧。
“平之说，中原那边出事了？”杨容一边按摩，一边小声问道。
“恩。”赵阳嗯了一声，眉头依然紧皱。
从醉风楼带回的消息，是一个无比糟糕的消息。
今日晌午，中原辽洲地带，挖出了一块石碑。
上面刻着一行字。
“石人一只眼，带领天下反。”
辽洲乃是重灾地，长达半年颗粒无收，此城饿死百姓已破千，却迟迟等不到来自长安皇城的救灾粮食，早已怨声载道。
这块石碑的出现，就像在干柴中丢进了一块火炭，不多时，一场熊熊大火就被点燃了……
“据情报显示，聊城百姓将这块石碑扛到城头，扬言此乃上天旨意，狗皇帝昏庸无道，连上天都看不下去了，故而才降下中原旱灾，若想要解决这场旱灾，就必须要找到这石碑预言上的那个人，也只有那个人，才能带领他们反抗暴君，还世间一个太平盛世。”
杨平之披头散发的模样我见犹怜，她停顿了下，继续说道：“半个时辰，他们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找到了那个人。情报称，那人名叫石秀，乃是辽洲城的一个卖油郎，年轻时出门打猎被一只野狼抓瞎了右眼，所以，他便是整个辽洲城内，唯一符合那石碑预言上的人。”
赵阳烦心挥了挥手，示意杨贵妃不要按了，他起身叹息道：“石人一只眼，带领天下反……他姓石，还是一只眼。真当全天下的百姓都是白痴吗？如此拙劣的手段……”
杨平之却摇了摇头，“有时候，计谋越简单，反而越奏效。先不提这石秀从哪儿冒出来的，陛下，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他将手中卷宗打开，指着其中某一行字，将其念了出来。
“昨夜，户部尚书李元吉从长安出发，前往中原，首站定于辽洲。同一时间，本应在南域抗敌的本朝唯一大元帅李文凤，带领三千精兵，朝中原出发，看其行军路线，应该也是辽洲方向。”
这一点，在醉风楼时，赵阳已听刘姨说过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李家父子此行一致，很有可能，便与辽洲今日晌午发生的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赵阳叹息道：“朕已拟圣旨，让李文凤滚回南域，但我想，作用应该不大。”
杨平之点头：“恩，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
“那该怎么办？”
“草民正在想。”
“很难？”
“真的很难。”
杨贵妃端来醒神茶，分别给两人斟上一碗，而后，便乖乖站在赵阳身侧。
“帝师怎么说？”赵阳问道。
“他说动脑子的事情他不擅长，若陛下要指定杀哪个人，可以说出来，他保证那人不管在天涯海角，都绝对活不过三天。”杨平之苦笑道。
“这样不行，若只是杀个人那样简单，这天下早就太平了。”赵阳摇头道。
“有人谋反，李家去平反，叛乱一日不平，李家就可一直待在中原，到最后，名曰平反，实则在给大奉朝酝酿一场更大的灾祸。”
“是，这卷宗里，还提到了一件小事……”赵阳眯着眼说道：“我的那个皇兄，也去了中原。”
杨平之蹙眉。
大奉先皇一共有两个儿子，赵阳次子，长子名叫赵增，被封永安王爷。大奉朝律法规定，王爷不可参政，故而永乐王爷府邸虽建于长安，却很少参与庙堂之事，其沉默的根本不像个王爷，甚至若旁人不主动提及，整个大奉朝野都想不起先皇还有一名这样不招人待见的长子活着。
但赵阳却记得，自己的这位皇兄，可向来不是一个沉默的人。
当年先皇驾崩时，据民间不可考究的传言说，这位先皇长子曾于那副水晶棺前指着先皇遗体唾口大骂，原因，自然是骂其偏心，且怀疑朝中有人篡改先皇遗诏。但最终，还是次子赵阳继承皇位。
赵阳在这狗皇帝的记忆中，翻出有关于这位皇兄的过往……
那年皇城。
“哼，你个窝囊废，就凭你，也想与为兄争皇位？也不撒泡尿照一照你这狗模样？”
地面一摊水渍，年幼赵阳被按着头，脸部就紧贴在满是水渍的地面上，小脸都磨破皮了。
“未来的大奉皇帝只能是我，警告你，千万不要与我争，不然的话，她的下场，就是你将来的下场。”那年也不过才十多岁的赵增，指着后花园内一具女性的尸体，恶狠狠说道。
那是一名侍奉赵阳的贴身丫鬟，因今早给赵阳端来洗漱热水时，不小心将水渍溅撒在路过的赵增鞋面，便活生生被打死了。连带着，正在被窝熟睡的赵增也被这位兄长给揪出来，狠狠教训了一顿。
突然，有侍卫小跑过来，俯身在满目狰狞的赵增耳边，悄声说了什么。
他立即收敛狰狞神色，装出一副贴心的兄长模样，将鼻青脸肿的弟弟给扶了起来，还装模作样替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不一会儿，先皇路过。
“为何身上脏兮兮的？”先皇溺爱次子赵阳，整个皇城都知道，只见他蹲下，小心将赵阳身上的泥土再次拍了拍，眼神温柔道。
赵阳刚准备说什么，却突然听到身后兄长赵增咳嗽了一声，便连忙改口道：“父皇，方才儿臣玩耍，不小心摔倒了。”
先皇眯着眼睛，看了在一旁默默点头的赵增一眼。
目光深邃，且意味深长。
赵增立即浑身如同被闪电劈中，吓得连忙低下头。
“恩，行，以后玩耍的时候小心点，多学学你兄长，他从小到大，都未曾摔倒过一次。”
留下同样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先皇笑着离开。
……
轰隆一声巨响！
中原辽洲城，响彻了一道惊雷！
百姓纷纷跑出破败屋子，激动的望着天穹，心想，难不成，真是上天的旨意？我们这才刚找到那石碑上的天命之人，老天就要打雷下雨，解救这干旱了半年的辽洲百姓？
这一道惊雷，也吵醒了某个午休的中年男人。
赵增满头大汗醒来。
他又梦见父皇了。
“你说我一辈子未曾摔倒过一次，但却在你死后，让我摔了一跤再也爬不起来。父皇啊，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