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义
他慢慢缩回手臂，重新躺好，假装自己已经睡着，同时眯起眼睛向门口看去。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一点光亮从门缝照进来。原本面对面都看不清人脸的陈凡，此刻却能将整个房间尽收眼底。
屋子里，一共四个人。
刘虎离门最近，此刻正平平躺在那里，发出均匀的鼾声，显然已经睡熟，一条腿耷拉下来，把被子踢掉一半，还有只手放在胸口，捂着里面千辛万苦挖到的白铁。
小义原本睡在门的另一边，离之前的逃奴不远，然而此刻，他却不在床上。
陈凡微微睁眼，就见到小义瘦高的身影站在门后阴影里，慢慢向刘虎床边走去，轻手轻脚，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若在平时，他也绝不会听到。
“他想干什么？偷白铁？”
看到小义的举动，陈凡不觉有些惊讶。
在他的印象中，小义年纪不大，只有二十多岁，见谁都是笑嘻嘻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跟着刘虎鞍前马后，死命的巴结，看着也不像有什么胆量。
不过刚才的脚步声，显然是小义不小心发出来的，看他的样子，也的确像是对刘虎有所图谋。
陈凡实在有些意外，想不到白天他像个舔狗一样对刘虎言听计从，原来背地里也另有打算。
他又想起之前仙师回来的时候，小义在门口故意阻拦，陈凡当时还以为他是在帮刘虎，现在看来，他可能是为了自己。
陈凡不动声色，看着小义走到刘虎床边停下，慢慢弯下腰靠近刘虎，停顿片刻，似在观察他的动静。
刘虎此时还在打着呼噜，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正在靠近。
小义静立片刻，似乎确定刘虎已经睡着了，便缓缓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一样细长的东西来，在夜色中反射着冷光。
陈凡此时目力极好，能清楚看到小义拿出来的，竟然是一截弩箭的箭头。
“这是管事才有的东西，他从哪里弄到的？难道他不光要抢白铁，还想要杀人？在营地里杀人，管事饶得了他？”
陈凡又有些意外，也瞬间对眼前这个看似胆小怕事的黑瘦河奴，有了全新的认识。
刘虎的鼾声依旧平缓。
小义静立片刻，终于不再犹豫，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断箭。
他这根断箭是用精钢铸造的，隔了几十米远都能把逃奴轻松射穿，这一箭下去，刘虎定然没命。
然而陈凡只是冷冷的看着，并没打算阻止。
营地里不能随便杀人，这一点小义肯定知道。陈凡很想看看，他杀掉刘虎以后，准备怎样逃过管事那一关。
拿着白铁直接去找仙师？
若是仙师心情好，这倒是个办法。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去找仙师，很可能会被那妖怪一口吃掉。
陈凡屏气凝神，注视着小义。
小义站在刘虎床前，拿着断箭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在犹豫，举起后迟迟没有落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子里悄无声息，针落可闻，只有外面的寒风呜呜作响。
忽然间，像是感应到有人在窥视般，小义猛然回头，看向陈凡的方向。
陈凡见状，也不觉吃了一惊。
“他不可能看到我。他的视力，跟我以前差不多。我以前看不到他，他现在也看不到我。”
陈凡这样想着，又很快镇定下来，双眼微睁，仍旧注视着小义。
屋子里的光线一如往常，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小义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躬着身子，举着断箭，好像雕塑一般，歪头盯着陈凡看了许久。
陈凡也一动不动，两人在黑暗中对视。
“嗯…”
就在这时，睡梦中的刘虎忽然翻了个身，吓得小义人影一晃。
“他醒了？”
陈凡精神一振，还以为今天晚上他们两人中必定要死一个，却见刘虎翻了个身，并未清醒，又再沉沉睡去了。
“可惜…”
刘虎虽然没醒，却也将小义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再也不敢停留，轻手轻脚回到了自己床位，把那截断箭收好，悄无声息的躺下去，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他还是不敢。”
陈凡仍然躺着没动。
“刘虎把白铁藏在胸前衣服里，藏的严严实实，想偷出来，势必会把他惊醒，引起一番争斗，惊动管事。”
“要杀他不难，难的是怎么过管事那一关。小义刚才思前想后没敢下手，应该也是在担心这件事。”
陈凡看着小义床铺，见他侧身躺着，眼睛半睁，始终面对着刘虎的方向。
“仙师心情不好，刘虎也绝不敢冒然过去找他。即便要杀刘虎，也不用急在一时。”
陈凡见小义躺在那里，不像再会起来的样子，也就不再理会两人，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了。
…
“都他吗别睡了，赶紧起来上工！”
第二天一早，陈凡就被管事不耐烦的声音喊醒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这个四面漏风的破旧房间，心里顿时有些烦闷。
时间还早，其他几人也都在屋子里。
刘虎正坐在床边系着草鞋，小义则笑眯眯的，帮他抖落单衣上的沙子，与昨天晚上举着断箭的样子判若两人。
“早啊，小义。”陈凡坐在床上，破天荒与他打了声招呼。
小义转过头，见到陈凡笑吟吟的模样，稍微一愣，也很快应道：“早，阿狗。”
刘虎仍旧阴沉着脸，招呼也没打，拍了下小义肩膀，两人就一前一后出了门。
陈凡看他装束，知道是去河边淘沙，不是去找仙师的，也就放下了心。
他跳下床，伸展开四肢，全身关节又是一阵轻微的脆响。
昨天晚上他睡的时间并不长，却仍然感觉神采奕奕，不像往日那般疲劳。
小雪比他起的早，正坐在那里摆弄着脖子上的玉坠，见到陈凡醒来，便将玉坠举起：
“你看？”
陈凡早就看到了，却不想告诉她是逃奴的，只随口说：“我昨天在河边捡到的，你带在身上吧。”
“哦。”小雪也没说什么，摆弄了一会儿，就下床穿好鞋子，发现床底下只剩一个渔网，就问陈凡：“你的渔网呢？”
“渔网？”
陈凡愣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昨天拿去给老和尚补房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