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碏谏宠州吁(80)　隐公三年

导读

州吁为卫庄公宠妾所生，喜欢舞刀弄剑；太子完生性懦弱。为使国家免于后患，大夫石碏进谏卫庄公，劝谏他不要对州吁宠爱无度。石碏认为爱子应该以道义约束他，用礼法规矩教导他，不然孩子就会走上邪路。石碏谏言扣住一个“宠”字，句句排比而下，层层递进，道理深入浅出，有很强的逻辑感染力。但是卫庄公并不接受这种逆耳之言，最终造成了卫公室内讧的严重后果。

卫庄公娶于齐东宫得臣之妹(81)，曰庄姜(82)，美而无子，卫人所为赋《硕人》也(83)。又娶于陈(84)，曰厉妫，生孝伯，蚤死(85)。其娣戴妫生桓公(86)，庄姜以为己子。公子州吁，嬖人之子也(87)，有宠而好兵，公弗禁，庄姜恶之。

石碏谏曰：“臣闻爱子，教之以义方(88)，弗纳于邪。骄、奢、淫、佚，所自邪也(89)，四者之来，宠禄过也(90)。将立州吁，乃定之矣，若犹未也，阶之为祸(91)。夫宠而不骄，骄而能降(92)，降而不憾，憾而能眕者(93)，鲜矣(94)。且夫贱妨贵，少陵长(95)，远间亲，新间旧(96)，小加大(97)，淫破义，所谓六逆也；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所谓六顺也；去顺效逆，所以速祸也(98)。君人者(99)，将祸是务去(100)，而速之，无乃不可乎(101)？”弗听。其子厚与州吁游(102)，禁之，不可。桓公立，乃老(103)。

译文

卫庄公娶了齐国太子得臣的妹妹，名叫庄姜，庄姜容貌美丽却没有儿子，卫国人为她写了诗歌《硕人》。卫庄公又从陈国娶了一个女子，名叫厉妫，厉妫生了孝伯，自己很早就死了。她的妹妹戴妫生了桓公，庄姜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公子州吁，是庄公宠爱的姬妾生的儿子，他受宠而且喜欢兵器，庄公不约束禁止，庄姜讨厌公子州吁。

石碏劝庄公说：“我听说疼爱儿子，应当用道义教导他，不让他走上邪路。骄傲、奢侈、放荡、安逸是走上邪路的开始，沾染这四种恶习，是宠爱过分、赏赐过度导致的。如果您打算立州吁为太子，就定下来，如果还没决定，这样的宠爱纵容会一步步酿成祸乱。受宠却不骄横，骄横却能接受地位下降，地位下降却不怨恨，怨恨却能够安分克制自己的，这样的人是很少的。而且卑贱的人损害尊贵的人，年少的人凌辱年长的人，关系疏远的人离间关系亲近的人，新人挑拨旧人，弱小的人欺凌强大的人，淫邪的人迫害有道义的人，这是对理义的六种违逆。国君仁义，臣子遵命，父亲慈爱，儿子孝顺，兄长友爱，弟弟敬重，这是对理义的六种顺从。舍弃六种顺从，效法六种违逆，这就会加快祸患的到来。作为百姓的国君，要务必除掉祸患，现在却加速了祸患的到来，这恐怕不可以吧？”庄公不听石碏的规劝。石碏的儿子石厚和州吁交往密切，石碏阻止他，石厚不听。卫桓公即位后，石碏就告老辞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