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下，沈炼
临走前，沈炼留下一枚香囊，敲了敲桌面，眼光躲闪着大小姐炙热的身子，轻声道，
“拿着这个去怡春院，就说你是我沈炼的女人，老鸨子会优待你。”
言尽至此，沈炼撑着桌面站起，踉踉跄跄走向门口，俯身查看猪妖尸首，从怀里掏出融尸粉，撒在尸体上，不一会儿就消融成一潭血水。
“站住！”
正当沈炼处理完，一脚跨出门槛时，大小姐喊住了他。
沈炼微微转头，余光中所见大小姐已裹上床单，起身站在距他五步之外，声音如泣如诉，
“你，你到底是谁？”
“在下……”沈炼略一停顿，正身拱手答曰，“在下镇魔司捉刀人，沈炼！”
月光清凉如水，透过门框，撒在其苍狼服以及捉风刀上。
不对劲，眼前之人绝对不是沈炼。
沈炼的恶行远近闻名，经常夜闯新婚洞房，当着人家新郎的面，亲热新娘！
如今，大小姐白给身子都不要，要么是萎了，要么就是脑子傻了！
傻了也好，至少她们姐妹俩暂无危险。
室内灯火摇曳，大小姐红装素裹，长发披肩如瀑，裸脚意欲上前却又止住，停在距离沈炼三步之处，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小女，高兰。家妹，高竹。总之要谢你杀了那头猪妖，今后你来找我，我会给你解药。”
衣着不便，高兰微微欠身答谢。
沈炼心领，最后嘱托道，
“官府的人很快就到，你们也快走吧，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沈炼倚刀拄地，一步一步走出高家大门。
洞房花烛内，高兰探出身子，默默目送他离去。
高竹看见姐姐如此反常，小声问:“姐姐，你不是最讨厌苍狼服和捉风刀吗？”
高兰仍在极目远眺，嘴角却添上一抹笑意，轻叹一声，
“文官袍服上织的是禽，武官袍服上绣的是兽，穿上这身官服，他们哪个不是衣冠禽兽？”
临了，高兰垫了垫脚尖，似乎看不到沈炼的身影后，她才掩上门回到房间，拾起桌上香囊轻嗅，
“嗯，是怡春院的香囊……”
高竹抬头看着姐姐，眨眨眼睛，怯怯地问:“姐姐，我们真的要去那里吗？”
“哎……”
高兰端起蜡烛，留恋得环视一圈，不忍再看地上死去的阿爹，和刚拜堂的新郎。
抱着妹妹，长叹一声，默默点了点头。
古道上，
正摸黑赶往镇魔司的沈炼，突然听到身后一声炸响，猛然回头，只见高老头的家里正燃起熊熊大火。
“也好，烧个干干净净，以后清清白白做人……”
沈炼苦笑一声，转身继续赶路。
生在这世道，当真没得选。
可若是，活着只为了活着。
这样的活法，谁能忍受？
曾经那个痞子沈炼，已经被烧死在老高家。
如今活着的，是镇魔司捉刀校尉，沈炼！
根据原宿主的记忆，他得在夜半子时前回到镇魔司，上司陆文昭还在等他。
他们一行人受魏公公之命，南下江东，搜刮江南七十二县，要给朝廷上贡五百对儿童男童女。
都说江南水土养人，童子最富灵气，吸食童子脑髓，不仅能助长功力，据说还能让阉人重生命根儿。
厂公极其重视这件事，油水自不必说。
只要这件事办得漂亮，魏公公必定会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他们这些狗腿子也一定飞黄腾达。
为了凑齐五百对童男童女，陆文昭带着他们烧杀淫掠，无恶不作。
今夜这场抢亲，就是陆文昭派给沈炼的福利。
只可惜毒死了真沈炼，让他这个穿越者借尸还魂。
借着月光不知走了多久，沈炼凭借原有记忆，兜兜转转找到了衙门——淳安县衙！
替朝廷办事，镇魔司也算是名义上的巡查使，各级官僚自是盛情款待，他们一行人就被安排在县衙之内。
沈炼还未跨进大门，看门的兵丁连忙下阶迎接，着急火燎的嘘寒问暖，
“哎呦呦，沈大人啊，您怎么才回来呀？”
“陆大人都快急死了，这都半宿了，还在等着呢！”
“……”
不等沈炼客气，两边兵丁搀扶着他，一路火星冒烟进了衙门后堂，还没入堂就听手下高呼:“沈大人回来了！”
“啊，是沈练回来了吗？！！”
后堂内，只听一人声如洪钟，沈炼一听就知此人非同小可，必是上司陆文昭无疑！
沈炼拜拜手，叫退左右兵丁，在堂门外整理了一下衣冠，摆正捉风刀，深吸一口气这才走入后堂。
“哎呀，沈老弟啊，你也太持久了，哈哈哈，那小娘子还挺润的吧！”
大堂深处，一人身着白色千户官服，面容有些消瘦中年人，正坐在主位，吃着盘子里的大鱼。
看见沈炼来了，连忙招呼他进来落座。
沈炼定睛一看，主位之下，左手边也有一桌鱼肉，而右手边则是一桌白银！
“大人，在下回来迟了，还望恕罪！”
“什么大不大人的，你我二人，私底下称兄弟即可，玩的开心，兄弟高兴我就高兴，哈哈哈！
坐坐坐，尝尝，这可是厂公赏我的鱼！
哎呀，能捞到这个活儿可真不容易呀，老哥哥我可是亲自下水捞的鱼，哈哈，这次下江南，咱们可得多捞点儿！”
沈炼落座后却并无胃口，而是盯着饭桌对面的一桌白银，有些发愣。
陆文昭心领神会，嘴角微微上扬，筷子指着那桌白银，笑眯眯的说:“这些都是县令黄四郎送来的，总共五百两，咱兄弟俩分了，一人二百五！”
“大哥，小弟何德何能啊，怎敢……”
“老弟你是不是嫌少啊？”
“不不不……”
陆文昭眼神闪过一丝疑虑，感觉沈炼今夜有些怪怪的，二人实乃一丘之貉，为何沈老弟看见钱不高兴了，出什么事儿了？
这时陆文昭才突然发现，沈炼漆黑色的苍狼服上竟有些许血迹，霎时间他酒醒了一半儿，煞有介事地问，
“沈老弟出什么事儿了？和你一起去的兄弟们呢？还有，高家的那个丫头带回来了吗？”
“哎，甭提了……”
“怎么了，说啊，哎呀，快急死我了你说呀！！”
看见陆文昭敲桌子了，沈炼眼珠滴溜一转，避重就轻道，
“实不相瞒，那黑水猪妖也去了高老头家，把他们一家和咱们兄弟都杀了，那小新娘和他妹妹也被猪妖带走了。
兄弟我无能，死里逃生，没能带回那丫头，请大哥治罪！！”
说着，沈炼哭丧着脸，朝陆文昭下跪请罪。
只听堂上一声怒吼，桌子被踢翻，陆文昭大骂道:“狗日的，敢和朝廷作对，那猪妖呢？”
沈炼微微抬起头，回答道:“听那猪妖说，要带去和兄弟一起耍，去处，小弟确实不知！”
“哼，那猪妖一定去找黄四郎了，俩孽障，敢跟老子抢人，找死！！”
“大哥息怒，猛龙不斗地头蛇啊！”
“我呸，要是办砸了厂公的任务，咱们脑袋都得搬家你知道吗？！！”
“……”
陆文昭气的在堂上来回踱步，良久开口道:“沈老弟，我看你伤的不轻，你先歇着，我去会会那黄皮子！！”
“哎，大哥，算了吧算了吧……”
沈炼越是劝，陆文昭气性就越大，大袖一挥提刀离开后堂，徒留沈炼一人独自窃喜，安安稳稳坐下来大口吃鱼。
谁知这时，急急匆匆出来一差人，大喊道:“陆大人陆大人不好了，闹妖怪了，闹……”
可等到差人闯入后堂，却只见沈炼一人在那吃鱼。
他连忙禀报:“沈大人，不好了，闹妖怪了！”
沈炼打眼一看，是掌管镇魔司库房的赵忠，他突然想到库房中有一些养气增神的丹药，于是一边吃鱼，一边若无其事的问道，
“哦，小赵啊，咱们养气增神的丹药还有吗？”
“啊？”
赵忠突然一愣，沈大人好像完全没有在鸟自己！
“你去库房，把所有养气的丹药都给我拿过来！”
“这……”
赵忠紧紧攥住手中急文，淳安县附近刘家村被妖魔屠杀，这个沈大人竟还悠哉悠哉地吃鱼，还特么要丹药，难道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吗？
“有什么问题吗？”
沈炼吐出一嘴鱼刺，抬头看着愣神的赵忠。
“没，没问题……”
“站住！”
赵忠刚要失望离去，却被沈炼叫住，
“急文放下，妖魔在哪儿？老子我见一个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