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这么好的画,淋湿可惜了
“沈大人,这边请!”
“小心,台阶有青苔!”
“哎呀,沈大人你怎么来牢房这种地方?”
“有事儿您吩咐一声就是了,这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
沈炼并不言语,跟随守卫的脚步,踏入了这座腐臭阴森的地牢。
“咣!”
牢门在他们身后沉重地关闭,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回响,仿佛连光线都被隔绝在外。
一股腐臭发酸的气味扑鼻而来,沈炼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以抵御这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呜呜呜,我要找娘——”
“我饿,给点吃的吧!”
“哇呜哇呜呜——”
守卫们手举着火把,火光在潮湿的墙壁上跳跃,将地牢的内部轮廓勾勒得若隐若现。
沈炼在他们的带领下,一步步走下蜿蜒而下的台阶,每走一步,那阴森恐怖的哭声就更加清晰,如同来自地狱的呼唤,让人不寒而栗。
“沈大人,您慢点,这地上都是小崽子拉的屎尿!”
“嗯……”
火把的光亮终于照亮了地牢的深处,沈炼看到了将近四十多名童男童女蜷缩在墙角,他们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格外瘦弱和无助。
孩子们的衣服单薄破烂,无法抵御地牢中的阴冷和潮湿。
他们的脚边放着一只只破碗,里面装着的饭菜和馒头早已腐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地牢的墙壁上挂满了水珠,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泥土的气息,墙壁上的青苔和霉菌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瘆人。
沈炼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愤怒和悲哀,他无法想象这些无辜的孩子是如何在这地狱般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的。
“别,别杀我,呜呜呜,我没有爹娘了,呜呜呜——”
“你拍一,我拍一,杀我爹爹杀娘亲,哈哈,哈哈哈!”
孩子们的眼睛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当火把的光亮靠近时,他们本能地退缩,仿佛连这微弱的光明也成了威胁。
甚至有些孩子开始疯言疯语,唱着瘆人的歌谣,往嘴里胡乱填塞着稻草。
愤怒!
同情!
悲哀!
无力!
“命如草芥”在此时具象化,我泱泱华夏竟还有如此倒行逆施之举!
可悲可叹!
沈炼紧紧握住刀柄,竭力控制住砍杀的冲动。
现在还不是大杀四方的时候,就算他能杀光这里的守卫,镇魔司还有无数的打手和衙门的兵丁。
更遑论城中数以千计的妖魔鬼怪,早就对这些童子垂涎欲滴。
狗日的阉党,丧尽天良,用孩子滋补身子,必遭天谴!
可再联想到自身,镇魔司、陆文昭,还有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刽子手的爪牙?
大乾王朝沦落至此,当朝者和那些妖魔鬼怪又有何区别?
沈炼听着牢狱之中童子的惨叫,脑海只有两个字——吃人!
皇上要吃人,阉党要吃人,大臣也要吃人,甚至沈炼在战场上也吃过人。
但吃下肚子后,他不自禁要反思,是不是有一天他自己也会被吃掉?
呵,皇上在修仙,大臣在梦游,只有百姓在受苦。
沈炼走过牢狱中一排排房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怪不得高兰宁愿自杀,也不愿让妹妹被抓走!
其实沈炼心里清楚,他救不了这些孩子。
就算他们能逃出淳安县,难道他们能逃离大乾王朝吗?不可能的。
现在沈炼唯一能做的,是按照原计划,揪出刚才黄四郎送来的那四个黄鼠狼,反正他们都已经变化成孩子的模样,倒不如临死前发挥最大作用,帮沈炼找到三十六贼。
“沈大人,那四个孩子就在里面了。”
“把牢门打开。”
“大人,我们没有收到命令啊……”
沈炼掏出千户令牌,目光冷冷:“从现在起,我的命令就是命令,不该问的就别问,懂?”
他犀利的眼神划过牢房守卫,守卫身子一哆嗦,掏出一串钥匙麻溜打开牢门,恭恭敬敬站在门外,低着头说了一声:“请!”
沈炼举着火把进入那四只黄鼠狼所在的牢房,他们虽然是童子的模样,但是目光狡黠,嘻嘻哈哈的有种说不出的阴邪。
“哼,你们之前不是哭的很像么,怎么现在不哭了?”
四只黄鼠狼被沈炼的话语吓了一跳,这个人杀气十足,而且他手里还提着两个同类。
那两个同类已被掐的鲜血直流,沈炼在他们面前如同一尊活阎王。
“吱吱吱,你特么谁啊,我们可是黄老爷的人,敢惹我们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就是就是,镇魔司的狗腿子,敢在淳安县撒野,你不想活了!”
污言秽语灌入沈炼耳中,只见他冷冷一笑,目光瞅着那只叫得最响的黄鼠狼,刹那间长刀出鞘,将其斩成两段。
四只变三只,剩余的黄鼠狼惨叫一声,瑟瑟发抖,看着那把滴血的捉风刀,紧挨在一起躲在墙角,没了之前的飞扬跋扈。
“大大大大大人饶命啊,黄老爷让我们来演个戏,我们没害过人啊!”
“是啊是啊,我们还没修成人形呢,是黄老爷把我们变成童子的,冤枉啊!”
“大人开恩大人开恩啊……”
沈炼抠了抠耳朵,只觉得聒噪,他将沾血的捉风刀抹在黄鼠狼的身上擦拭,侧身对傻在门口的守卫们说:“把这几个童子关笼子里,我要带走!!”
有了刚才的教训,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牢狱守卫低着头,麻利的提起几个童子,丢进铁笼里,跟在沈炼身后,屁颠屁颠走出大牢。
又是日薄西山之时,天色阴沉,小雨飘浮。
沈炼叫上两个随从,把大牢里的三只黄鼠狼,还有从后堂抓来的两只,分别用铁笼装好,驮在马背上。
三人风里雨里,前往刘家村。
到达目的地后,原先的尸体已被衙门清理,此时整个村庄空无一人,冷风轻拂,雨水入脖,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沈大人,这天都快黑了,咱们来这儿做什么?”
“是啊,这里看着怪吓人的……”
沈炼没搭理二人,从背后取出卷轴,打开后画的正是刘家村,可画中的诡异画面让他汗毛直立。
画面正中央有三个人被吊死在村头牌楼,看衣着、个头与他们三人并无二异。
沈炼咽了咽口水,冷风掀起苍狼服,秋雨绵绵,更添了几分寒意。
突然,天空响起几声炸雷,闪电瞬间照亮了刘家村。
沈炼抬头看去,只见他们三人头顶上,悬着的正是村头牌楼!
胯下马匹嘶鸣不止,沈炼稳住身子,朝身后两人喊话:“进村!”
可是等了良久都没有回应,沈炼回头,蓦地发现身后只剩马匹不见人,心头不由一紧。
这时,似乎是有雨水坠落,打在沈炼肩头。
接着,水流越来越急,如酒壶浇灌。
沈炼疑惑,再次抬头,吓得他险些坠下马来。
只见原来空荡荡的牌楼上,此刻晃晃悠悠挂着两具尸体。
而那两具尸体身穿苍狼服,腰跨捉风刀,正是和他同来的两位同僚!
沈炼盯着头上两人,只见他们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死不瞑目。
更诡异的是,这时一把红色油纸伞,缓缓遮在沈炼头顶。
沈炼只感觉后背一沉,有人趴在了自己肩头,女人的声音缠缠绵绵道,
“这么好的画,被雨淋湿了,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