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盘个书坊
盛明熙出了真空寺山门，回到驿站。
墨言站在驿站门前，看见盛明熙回来，赶紧迎上前说道：
“少爷，刚才宫里何公公的手下过来，说是要你在驿馆稍候片刻，何公公要见你。”
盛明熙想起刚才太监何进给他打掩护之事。
“何公公在哪里？”
“在驿馆楼上睡午觉。”
盛明熙不太想和太监打交道，但何太监刚才为他打了掩护，他才得以与张居正搭上话，人情是要还的。
“墨言，那十两银锭带来没有？”
“带来了。”
“准备好，我等下要用。”
墨言点点头，拿出一个十两的银锭，递给盛明熙。
盛明熙踱步来到驿站正堂，忽听身后有人说道：
“盛少爷，请跟我去见一个人。”
盛明熙一转头，看见一个标致的小太监，含笑站在身后。
盛明熙点点头，随小太监上了驿站二楼，走进一间干净、宽敞的房间。
这个房间是驿站是专为宫里、衙门办事的人而设，平日不对外人开放。
司礼监太监何进端坐在太师椅上，见盛明熙进来，并未起身，笑眯眯朝侧座椅子摆摆手。
“盛少爷请坐。”
盛明熙拱手施礼，“童生盛明熙见过何公公。”他态度诚恳行了礼，坐了下来。
何进笑容可掬说道：
“盛少爷，刚才真是好险，要不是我及时补一句话，元辅若是震怒，你就没命了。”
盛明熙满脸微笑说：“多亏何公公施以援手。”
他与何公公并不相识，何公公伸出援手，已然成谜。
何公公看出了盛明熙的疑惑，笑道：
“我来之前，徐镇抚请我护着些你。”
“徐镇抚？”
“是啊，就是锦衣卫镇抚司镇抚徐爵。”
盛明熙大吃一惊。
“徐兄越级升官了？”
“嗯呐，人家是掌印太监冯公公面前的红人，以后还会鸿运高照呢。”
盛明熙万万没想到一起朴过阊、打过枪的战友，转眼升任锦衣卫镇抚司镇抚了。
锦衣卫镇抚必须是由皇帝亲自任命的。
徐爵能通过冯保，谋取这个官职，可见掌印太监冯保的能量有多大了。
何进嘿嘿笑着说：
“我今天可是冒着被元辅责怪的风险，为你打掩护啊。”
他眼神饱含助人为乐的微笑。
盛明熙前世在权力场上见过太多这样的人。
这种人卖人情，是要立即结算的。
何进刚才在藏经阁，陪张居正看完对联，便告辞出了山门。
他实际是在驿站，等着盛明熙来兑现人情呢。
盛明威很大方地从衣袍中，掏出沉甸甸的银锭，放在身旁茶几上：
“今天出门，随身没带太多，请何公公笑纳。”
何进笑道：“这就见外了，都是朋友，这就见外了，啊，哈哈哈……”
盛明熙也笑道：“以后麻烦何公公的事情太多了，万请勿要推辞。”
他知道只要能赚取银两，何太监万万不会推辞。
何进笑道：“宫中有啥事情，只管找我，想和元辅交往，也只管找我。”
“得嘞，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盛明熙拱拱手，“以后少不了麻烦何公公。”
他虽然不喜欢和宦官打交道，但明朝宦官在宫中的话语权，不可小觑。
……
盛明熙进了宣武门，让书童墨言先回家，自己骑马直奔西街的书坊。
夕阳斜射，书坊刘掌柜见盛明熙拍马赶到，满脸笑容，迎出门去。
“盛少爷，您伤好了？”刘掌柜在盛明熙脑袋上寻觅伤疤。
盛明熙是这家书坊的大主顾。
他好些天没来过，书坊刘掌柜打听到盛明熙被堂哥打了。
盛明熙下了马，“掌柜，我找你有事。”他自顾自进了书坊。
刘掌柜栓了马，欢天喜地跟着进了书坊，以为来了大生意。
盛明熙进了门，在掌柜的书桌前坐下。
“最近有什么新书？”
刘掌柜嘿嘿笑着说：
“新书能有多少，你没看过的书，都够你看了。”
“有什么书？”
刘掌柜吧啦吧啦背了一大串书名。
盛明熙嘲讽道：“你说哪本我没看过？”
刘掌柜一脸尴尬，笑道：
“说实话，如今圣上毁书院，箝制言论，书生们不大敢写书了，确实没啥新作。”
盛明熙问道：“书坊是不是难以为继了？”
“可不是嘛，现在就吊着一口气，再过一阵子，还没有新书出来，凭这些老版书，肯定赚不了银子，说不定我这百年老店，就得关门了。”
“你这开了五年的书坊也敢称‘百年老店’？”
“做生意嘛，口气就要壮一些。”
盛明熙环顾塞满崭新书籍的书架，看得出这家书坊，经营状况确实不佳。
盛明熙开门见山说道：
“你这破店，趁现在还有看客，不如赶紧盘出去，免得砸在手里，分文不值。”
刘掌柜无奈说道：
“谁说不是呢，现在刻印一部书，成本越来越高，读书人都去赶考，没几个人读闲书，四书五经科考的书籍，只有衙门指定的书坊，才能刊印，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盛明熙说道：“所以嘛，能盘掉绝不要拿在手里。”
“卖不掉啊，现在书坊多如牛毛，卖给谁呀。”
“卖给我呀。”
“什么？”刘掌柜眼神发直，“你要盘书坊？”
“是的。”盛明熙神情平静，点点头。
刘掌柜频频摇头：
“少爷，你开什么玩笑，谁不知道你是要科举入仕做大官的，你哪能来做书坊的掌柜。”
“掌柜不必操心我干什么。”盛明熙稳坐在椅子上，“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这书坊出手，卖多少量银子。”
刘掌柜眼珠滴溜转着，看出盛明熙完全不像是开玩笑。
他想一下说道：
“别人想盘下这个书坊，我最少要收一万两银子，少爷你要盘，我最多收你八百两。”
盛明熙揶揄道：
“你疯了？你这书架上一半的书，都是人家大书坊刊印的，你替人家代销，又不占用你的资金。
说实话，你这书坊值钱的东西，也就是一张准印证，能印几本书而已。”
刘掌柜说道：“嘿嘿，您是内行，这书坊您要想盘下，我只能忍忍痛割爱，一口价，五百两。”
盛明熙站起身，“你要诚心出手，一百两银子成交，不诚心，我另找想成交的书坊去谈。”他说着话，朝门外走去。
刘掌柜一怔，赶紧追上两步：
“盛少爷别走啊，买卖好商量嘛。”
“一百两。”
“那不行，一百五十两。”
“八十两。”
刘掌柜像泄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说道：“呃……一百两，就一百两吧。”
盛明熙回到书桌前坐下，说道：
“你写一张契约，咱们签字画押，明日就将一百两送过来。”
刘掌柜坐在桌前，挥毫写着买卖契约，心中疑窦丛生。
盛少爷是要考科举，入仕做官的人，他盘下一家快要倒闭关门，奄奄一息的书坊，是想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