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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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崔履行的劝阻 李密的懊悔(求月票)

“卢公放纵堰勘目无军纪,如此之举,恐怕难得人心啊!”

匡城内,带着心腹的曹湛,看着身旁匡城街道,经历一天一夜的洗劫,早已一片狼藉,毫无百姓身影,忍不住叹口气,与崔履行说道。

说起来,曹湛与崔履行的关系如此之好,归根结底,堰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

二人都看不起贪财好色的堰勘。

“是啊!天下大乱,唯有仁者,方能得到天下!卢公,恐非明主!”

崔履行看着四周,点点头,直言不讳的说道。

身为崔氏出身,加之四周都是心腹,崔履行自然没有顾虑。

“听说在北边,窦公在高鸡泊,声望已经超过高士达,履行曾有幸见过窦公,窦公好义,重诺言,严律己身,轻视钱财而多好仁义,多地豪杰,争纷归附!此等明公,方是投身之所!”

崔履行转头看着曹湛说道,他知道曹湛也与窦建德是旧识,曾经在漳南,曹湛多受窦建德恩惠。

若非早些年,窦建德在隋军为伍士,曹湛也不会前往涿郡投身卢明月。

如此,恐怕如今的曹湛,早已在窦建德身边,为窦建德效力。

“曹湛,岂不知崔兄所言!”

曹湛听到崔履行的话,看着眼前的院子,停下脚步,与崔履行对视一眼。

曹湛怎么听不出崔履行此话是何意,看着已经有离开之心的崔履行,曹湛也在心中,缓缓叹息一声。

“请!”

曹湛抬手示意崔履行进院子。

崔履行没有说话,抬手示意一起。

院子内。

竹篮、木桶、衣物,满是凌乱的丢弃在四周,曹湛与崔履行看着一些妇人衣衫不整的蜷缩在一旁,随后望向不远处,聚在一起的几名男子,二人微微皱眉。

“将军!”

“曹将军!”

看到曹湛到来,放纵一整日的反贼士卒,纷纷起身。

“堰勘将军在何处?”

曹湛第一次,感觉到被别人称为将军,是在侮辱自己,可眼下除了皱眉,曹湛也不能说什么。

军中大部分都是难民,而堰勘通过放纵部下的方式,收拢大部分人,虽说是副将,可没有堰勘的点头,也难以下令禁止。

甚至,就连很多心腹,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渐渐的偏向于放纵自己,昨日城外的张武,便是一个例子,若非是见到自己人,心中依旧忠于自己,恐怕那伏家女子,已经惨遭欺辱。

虽说后面张武害怕被训斥,严令不下,可曹湛也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张武久而久之,也会被影响,彻底放纵自己。

张武素来骁勇,当年曹湛救其一家性命,实在不忍心看着张武,变成祸害百姓之徒。

“禀曹将军,堰勘将军眼下在屋子里!”

一名小头目笑着说道,与其他人对视一眼,众人的笑容都透露着羡慕。

曹湛也察觉到小头目言外之意,与崔履行对视一眼,随即有些疑惑,既然堰勘在屋子里,为何要让一个年轻男子跪在屋门外。

小头目察觉到曹湛的疑惑,讨好的笑起来,指着门外那一脸害怕的男子解释道。

“曹将军,那人是何家的未婚夫婿,昨日拿了诸多珍贵聘礼来到何家,已与何家订下婚书,结果看到我们到来,父子二人吓到失禁,躲起来被抓到后,其父直言不要儿媳,那人也哭着哀求,愿意献妻,求将军饶其性命!”

小头目笑道,看向那人目光满是嘲讽,似乎想到昨日那父子二人裤裆失禁恶臭的摸样,见过胆小的,还没见过那般胆小的。

“那为何又要其跪在门外?”

曹湛问道,不用想便知道聘礼,肯定被堰勘私下拿走。

可令曹湛费解的是,既然拿着聘礼,得其未婚妻,为何堰勘还要让那男子跪在门外,这实在有些辱人。

虽然听到小头目的话,曹湛也看不起那男子。

“起初堰勘将军见父子二人如此懂事,便让人放着父子二人离开,不曾想,那男子的未婚妻何氏见状,便哀求将军……”

小头目说到这里,蔓延鄙夷的看向那跪着的男子,随后笑着告诉曹湛,是那男子的未婚妻何氏,要求堰勘将军,希望与堰勘将军欢爱时,让自己未婚夫,跪守在门外听着。

院子内。

听到小头目的话,其他男子纷纷笑起来。

而得知堰勘拿到财物,没有杀人的打算,曹湛、崔履行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想到日后这件事定会传开。

怕是那男子的名声,定会恶臭。

这时候,一名士卒匆匆走来,禀告曹湛说卢公已经领兵赶来,距离匡城还有半个时辰。

闻言,曹湛与崔履行对视一眼,让小头目去禀报堰勘,随即二人便转身朝着府邸外走去。

匡城外。

曹湛、崔履行,在心腹张武等将领的陪同下,看着身旁不断打哈欠的堰勘,没有说话。

而四十多岁的堰勘,也自知曹湛、崔履行不喜自己,故而也懒得主动开口,反正自己与卢明月乃是自小相识,关系比曹湛、崔履行要好无数倍。

很快,远处浩浩荡荡的行军士卒,就来到三人数十步外,而在诸多将领之前,便是大军主帅卢明月。

虽说疑惑卢明月为何会突然来到匡城,但曹湛与崔履行,还是纷纷拱手。

“卢公!”

“卢公!!”

行礼间,不管是崔履行,还是曹湛,都看到已是中年的卢明月,眼下一脸阴沉的骑着马。

“卢公,这是怎么了?莫非攻打宛丘有变?”

堰勘行礼之后,看着卢明月,以及其他将领脸上没有丝毫喜色,察觉到异常,忍不住疑惑的问道。

曹湛与崔履行也很疑惑,看卢明月与大军士卒的模样,似乎攻战宛丘的计划,已经失败。

可按道理,攻占宛丘城的谋划,应当不会失败,毕竟为此他们众人与卢明月谋划许多,为确保万无一失,更是耗费诸多人力筹备。

没道理会拿不下宛丘城!

顺利的话,按照此前欧化,眼下卢明月应是在宛丘城内,拉拢其他望族。

“计谋被人识破了!”

卢明月听到发小堰勘的询问,见到曹湛、崔履行疑惑的眼神,脸色无比难看的说道。

“啊!”

“被人识破?”

得知缘由,别说堰勘、曹湛、崔履行一脸惊讶,就是身后其他心腹部将,也是一脸懵的看向彼此。

他们不敢相信居然谋划被看破,这怎么可能!

“已经确认过!”

统领大军的卢明月,也知道这件事情很难让人相信,可事情的确就是如此。

此前趁乱躲藏在宛丘城内的残存心腹,亲耳听到城内士人议论,得知失败的原因,这才逃出来,把事情告诉他。

“是一个叫伏子厚的人,刚好他路过宛丘,入城时察觉到异常,便将此事告知他人!”

卢明月开口说道。

想起宛丘,卢明月一脸阴霾,就差一点点,若不是这个叫做伏子厚的人察觉,宛丘已经落在他手里。

“伏子厚?”

“伏子厚!!!伏子厚!!!”

前一声,是堰勘的疑惑,后面几声,是曹湛、崔履行的惊呼。

此刻曹湛、崔履行对视一眼,二人面面相觑,脑海里都浮现昨日他们见到的那一家人,浮现与他们说话的那个少年。

“这……”

曹湛喉结动了动,脸色满是不可置信。

崔履行同样是如此,回想昨日那少年面色淡然,有理有据的与他们交谈,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在那样的情况下,在自身与家人都落入险境的情况下,那少年依旧从容不迫的面对他们。

此刻的崔履行,哪里还不知道,昨日那少年,定是也猜到,他们都是卢明月的人!

想到这里,崔履行都有些口干舌燥。

而在崔履行身后。

身为曹湛心腹的张武,更是目瞪口呆,魁梧的脸上,张着的嘴巴都无法合上,一脸呆滞。

回想昨日的场景,回想昨日面对那少年时,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豚郡故人?你可当我痴傻?若是豚郡故人,怎会在此?看我们,转头就跑?那般模样,哈哈哈哈!”

……

随着脑中的回忆,这一刻,站在崔履行身后的张武,看向卢公,看向曹湛,看向崔履行,一脸怀疑人生,感受城外的寒风,整个人都处于凌乱之中。

“此人不仅识破我们的谋划,更是通过谢家酒宴,猜出想要攻城之人,正是我卢明月!”

卢明月感受着胯下马儿,手里抓住缰绳,想起这件事,卢明月心中都依旧残存着震惊。

“此人不可小视,必须要找到这个人,无论如何,也要让其为我所用!”

卢明月对着堰勘、曹湛、崔履行说道,这是他平生少有如此渴望得到一个才士,也是少有体会到,一个厉害的才士,到底有多重要。

仅凭寥寥几眼,便察觉到危险,更通过谢家酒宴,推测出是自己。

如此心智,太过恐怖,只有身为当事人的卢明月,才能体会到那种自己没有现身,便已经被人推测出来的感觉。

必须要找到这个人,让其为自己所用,不管什么代价!

“好,把伏子厚这个名字给我传下去,派人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找出来!”

堰勘听到卢明月的话,也意识到这个伏子厚的重要,立即转头,对着身后众多心腹吩咐道。

“卢公……”

曹湛正准备说话,崔履行突然拉住曹湛,见到卢明月看过来,连忙拱手行礼。

“卢公,履行与曹将军,想请求卢公下令,禁止大军袭扰百姓!”

崔履行低头说道。

听着卢明月依旧打马虎,没有放在心上,崔履行并没有意外,故作无奈之状。

随后,看着卢明月统领大军,进入匡城,崔履行这才放下手。

“崔兄,为何方才不让我说昨日之事?”

曹湛看着大军进城,一脸疑惑的看向崔履行,别看过去一天,那伏子厚恐怕已经乘船北上,但看过通函,他与崔履行都知道,伏家是去投奔蓨县李家。

眼下从卢明月那里得知经过,曹湛也终于意识到,昨日见到的那少年,到底有多大的才能与本事。

可正准备告诉卢明月,让卢明月派人去蓨县请伏子厚,崔履行却突然拦住他。

“曹兄可还记得,方才履行所说之言?”

崔履行转头看向曹湛,询问道。

听到崔履行的话,曹湛一怔,与身后心腹张武对视一眼。

张武还不知道崔履行说过什么,可曹湛知道,崔履行是在提醒他,若是决定离开卢明月,去投奔窦建德,那像伏子厚这般大才能人,为何不在日后为窦建德引荐!

想到窦建德!

曹湛默不作声的望着眼前大军,看着这些手持卢明月旗帜的士卒,想到以往这支大军的所作所为,想到几息前,卢明月还对崔履行的请求,那般敷衍。

的确如崔履行所言,这里,并非是归附之所。

是时候,该离开这里,去投奔窦公!

…………………………

夜色下。

惨叫声划破夜里的宁静。

两个村民一脸惊骇,面色惨白的瘫坐在地上,在一旁,其他四个村民虽然站着,可手中的火把也掉落地面,面露恐惧。

就在他们面前,这屋子内的一个坑中,隐约露出一具尸体。

不久后。

听到动静,随着死尸的事情传开,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手持火把,到来伏家,将整个苑子照亮。

刘智远睡在木屋内,天寒之下,却也有被裹盖身,屋外时不时传来脚步,刘智远虽然听到,却也懒得理会。

“伏家怎会埋有尸体?”

“不知道啊!若非有人去伏家翻找,恐怕还不知道,听说就在屋内,埋着三个死人……”

忽然间,枕着脑袋的刘智远,睁开眼睛,起身看向窗外。

随着房门打开,一边穿着衣物的刘智远,看着又有村民,在夜色下往伏家走去,随即走出屋子,关上房门,也朝着伏家走去。

夜色下。

刘智远来到伏家小苑时,发现里里外外,全都是看热闹的村民。

毕竟死了三个人,而且还埋在家中,这种事情可不常见。

“怎么伏家有死人?伏家之人我都认识,不像会杀人……”

“不知道啊!听说赵家得知后,已经派人连夜去宛丘,将此事告知族正!”

刘智远听着村民嘈杂的议论声,不断挤进小苑,等来到苑子里,走到人群前面。

映入眼帘的,赫然赵家的几个扈从,正持刀剑守在屋前一片宽敞的地方,一旁地上摆放着三具尸体,住在村中的两个老仵作,正在检验尸体。

“老乡,可知道怎么回事?”

刘智远看着这副场景,随后看向身旁的一个村民,客气的询问道。

村民正与身旁其他人议论,听到刘智远询问,知晓刘智远这是刚来,还什么都不知道,于是连忙显摆起来。

“听说是被伏家人杀了,而且啊!还是三个!这三具尸体,一个是背后致命伤,一个是手臂和胸口,另一个更是直接被抹了脖子!我方才亲耳听到老仵作说,这三人根本来不及防抗,甚至毫无防备,这三人的佩剑中,有两把都未拔出,最后一把是拔出了,可是好像那人就是死在自己的剑下……”

村民一边说着,一边露出害怕的摸样,听到身旁的人都在议论,没想到往日里伏家表面看起来那么和善,结果,却敢动手杀人。

“这伏家当真凶狠,之前我疑惑,为何伏家突然离开,还以为是投奔何人!没想到啊,却是杀了人……”

村民与刘智远感慨道,与四周其他村民一样,不断说着伏家如何如何。

然而后面的话,刘智远此刻已经没有理会,看着三具尸体,想到这种种迹象,再想到伏家那日早上,突然离开。

刘智远脑海里,浮现那天早上,伏子厚面对他的挽留,却看向赵家游村的人。

这一刻。

刘智远有些恍惚,呼吸急促,一抹懊悔,浮现在刘智远眼中,双手也悄然握拳。

“奇怪!为何他们腹中,都有大量食物……”

“伏家似乎在动手前,都在招待他们,这三人,除了被割喉之人,是死在自己的剑下,其余两人都是死在另一把,更为锋利的剑刃之下……”

听到不远处,老仵作的疑惑声,刘智远本能的看向尸体。

突然,刘智远目光一怔。

刘智远想起那天清晨,见到一个伏家妇人背着一把剑,那把剑明明是伏子厚的剑,可是那妇人,在伏子厚询问时,却不愿意把剑交给伏子厚。

此时此刻,听到老仵作的话,看着尸体,刘智远似乎明白什么,脸上终不复以往高傲,而是面露失神、苦笑。

想到那个少年,自己的那个弟子。

想到那日离别时,少年面色愧疚的站在门前,自己却连屋都不让他进。

想到屋子内,已经被自己随意丢弃到角落的木简,是那早清晨,少年到来,自己没有送出去的东西。

这一刻,刘智远心中说不出的愧疚,眼里满是自责与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