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何为大义
萧峰大步走出，站在厅前。
众人目光汇聚过来，见他英气勃勃，顾盼自雄，忍不住暗赞：好一条好汉，真是英雄出少年！
费彬眉毛一皱，问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师从何门何派？”
他见萧峰年纪太轻，还以为是某位武林前辈，暗中派后辈子弟出来搅局。
萧峰道：“在下林平之！”
这话一出，厅上顿时哗然。
不久前，青城派倾巢而出，意图夺取林家辟邪剑谱，本以为十拿九稳，不料却铩羽而归，在福威镖局一个叫林平之的少年手里一败涂地。
虽然余沧海竭力隐瞒，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事早已在江湖中传得沸沸扬扬。
花厅上首，劳德诺低下头，在岳不群耳边轻声道：“师父，就是此人。”
岳不群眼睛一亮，缓缓点头，没有做声。
费彬也是一怔，说道：“原来是福威镖局的林少镖头，久仰了。少镖头有什么话，等我五岳剑派清理完门户，再说不迟！”
右手高举令旗，作势要嵩山派弟子动手。
萧峰喝道：“且慢，在下所说之事，正和刘前辈有关！”
费彬两次被阻，双眉一竖，脸现怒气：“小子，不要不识好歹。五岳剑派自家之事，你小子可管不着！”
岳不群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费师兄此言差矣，天下事天下人管得。咱们名门正派，一向以德服人，可没有不准人说话的道理。”
萧峰转头看了岳不群一眼，微微点头，以示谢过。
心想：此人是令狐兄的师父，有其徒必有其师，他号称“君子剑”，果然是一位有道的正人君子。
恒山派定逸师太也拍桌子附和：“岳掌门说的不错，今日天下英雄俱在，是非对错，要好好对质清楚，总不能听费师兄一家之言。”
定逸师太疾恶如仇，嵩山派突下杀手，她一时来不及阻止，心中却已气极。
华山、恒山两派既然发话，费彬不敢再坚持，气鼓鼓地一挥手：“好吧，咱们听听林少镖头有什么高见！”
萧峰孑然立在厅前，问道：“敢问前辈，我辈习武之人，以何为先？”
费彬莫名其妙，说道：“自然以忠义为先。”
萧峰上前半步，凛然道：“逼人杀友，难道也是忠义之举？”
费彬大怒，当着众人的面，却不便发作，强忍怒火道：“魔教是我正道大敌，跟敌人难道也能讲义气的吗？”
萧峰面色如常：“原来如此，敢问前辈，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忠义之人是谁？”
费彬沉声道：“当然是关公，关二爷过五关斩六将，忠义无双，天下皆知。”
萧峰连声逼问：“那华容道上，关公为何要放过曹操？曹操难道不是蜀汉的死敌？关公为何对死敌也要讲义气？”
这一番问话大出费彬意料，他武功虽强，言辞机变之才却是平平，明明感觉萧峰的话里颇有漏洞，一时之间，却无从反驳。
厅上群雄也是一阵喧哗，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习武之人，虽大多不通文墨，但对于华容道的故事，却都自幼熟知。
人人心中均想，既然关公都能放过曹操，又为何非要逼刘正风杀掉自己的朋友？
刘正风听到这里，鼻头一酸，差点掉泪。看向萧峰的目光中，充满了感激。
费彬见场面渐渐不受控制，大喝道：“一派胡言！他不杀曲洋，日后投降魔教，反过来杀我们，又待如何？”
萧峰道：“前辈何以得知，刘前辈日后一定会投降魔教？”
费彬哼了一声：“结交魔教妖人，还有什么好下场？这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萧峰冷电似的目光射到费彬脸上，突然哈哈一笑，拱手道：“恭喜……恭喜！”
费彬一怔，下一瞬拱手还礼：“你恭喜我什么？”
萧峰道：“恭喜嵩山派日后拳打少林，脚踢武当，剑压峨眉昆仑，称霸江湖。”
费彬怫然道：“哪有此事！嵩山派对武林同道敬佩万分，绝无称霸江湖之心。”
萧峰道：“哪有此事？嵩山派已是五岳剑派盟主，所谓得陇望蜀，下一步吞并五岳剑派，图谋武林盟主，这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花厅上首，岳不群、恒山定逸、泰山天门道人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费彬脸色铁青：“这不过是小人妄自揣测，当不得真！”
萧峰淡淡一笑：“不错，这不过是揣测，那前辈说刘前辈一定会投降魔教，不也是揣测吗？”
费彬心知自己的口才和对方差了老大一截，不能再跟他继续纠缠，喝道：“小子，你究竟想怎么样！”
萧峰朝四方抱拳道：“在下只不过想替刘前辈说一句公道话，不能因为擅自揣测，就伤他一家老小的性命。”
厅上群雄听到这话，低声交谈起来，有的更连连点头。
费彬森然道：“好，我也只有一句话，日后倘若刘正风当真投降魔教，与正道为敌，那又如何！”
萧峰目光扫视一圈，慨然道：“今日在下为刘前辈作保，刘前辈若投降魔教，在下必定去取他项上人头，献于众英雄面前！”
他这一番话斩钉截铁，掷地有声。众人听了，心中都是一凛。
费彬冷笑：“口说无凭，到时候少镖头拍拍屁股走了，要我们到哪找人去？况且刘正风武功高强，少镖头未必是他的对手。”
岳不群突然起身，说道：“岳某愿意与林少侠一起作保！”
这话一出，厅上群雄悚然动容。
岳不群是华山派掌门，在此地身份最高，声誉最隆。
费彬对岳不群极为忌惮，见他站出来为萧峰说话，脸色一变，沉声道：“岳师兄这是……”
岳不群不去理他，折扇一收，朝刘正风略一抱拳。
刘正风赶紧还礼。他身处嫌疑之地，不便多说话。
岳不群道：“岳某绝不信刘师兄会投降魔教，但为了打消费师兄的疑虑，岳某愿意与林少侠一同作保！”
刘正风感激地五体投地，右掌一挥，切下木桌一角，大声道：“刘某发誓退出江湖，永不投靠魔教。若违此誓，有如此桌！”
岳不群转身看向费彬：“这下费师兄该相信了吧！”
费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衣袖一挥，转身就走。
萧峰大声道：“前辈且慢，在下还有一事，正要请诸位英雄共同做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