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裂痕
凯特琳和蔚进入金克斯的秘密据点，很快便察觉到不对劲。
室内弥漫着绿色的毒雾，虽然视野不清，但屋顶处醒目的大洞还是依稀可辨，仿佛经过炮弹轰炸似的。
蔚心头一沉，她虽然口上说金克斯与她的妹妹并非一人，但无论是幼时的爆爆，还是如今走上极端的金克斯，在她心目中，究竟能否分割，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身旁的凯特琳也注意到室内的异状，但她此行是为复仇而来，绝不会轻易罢休，朝手下示意他们继续往里搜。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一道轻微的怪异声响。
“快躲开！”蔚疾声大呼，同时向她扑来，由于防毒面罩的阻隔，凯特琳的反应稍微慢了一拍。
蔚和金克斯从小便是姐妹，对妹妹制作的手雷当然十分熟悉，所以听到怪响的同时，她立时便判断出有人朝室内投掷了手雷。
将凯特琳扑倒在地后，熟悉的爆炸并未响起，蔚诧异地转身回望，只见毒雾中猛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强光，同时伴随着一阵极高分贝的噪音，霎时眼花耳鸣，一阵头晕目眩。
在潘的建议下，金克斯制作了几枚闪光弹，虽然不足以致命，但在特定场合也可发挥奇效。
“快走！”凯特琳和蔚互相搀扶着，一起向出口跑去。
二人勉力支持着身体平衡，忍住眼睛的不适，刚奔到门口，忽然看到地下躺着几名执法官，生死不明。
凯特琳和蔚吃了一惊，立刻警惕四周，却没发现敌人的身影。
这时一阵阴云遮蔽月光，两个人影立于屋檐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底下的二人。
金克斯凝眸注视着二人的反应，自高处信手抛下一颗手雷，涂抹着粉色荧光的爆炸物在黑暗中划过抛物线，目标指向凯特琳。
凯特琳心中一凛，察觉到危险，急忙扑前闪避。蔚举起海克斯拳套，后退的同时，下意识地护住身旁的凯特琳。
目睹她的举动，金克斯神色冰冷，然而，预料中的爆炸仍未发生，那颗手雷仿佛是一个虚张声势的哑弹，滚落在地上却半晌没有动静。
“金克斯！”凯特琳发出怒吼，端起步枪，飞速瞄准高处的金克斯，砰的一声，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子弹呼啸而去，蔚看到金克斯不闪不避，只是冷冷地瞧着她，不由脸色一变。
眼看子弹即将击中金克斯的眉心，忽而黑光一闪，恰逢云破月出，一个身影抢在金克斯身前，顷刻间拔剑出鞘，血色的剑芒后发先至，精准地将子弹一分为二。
凯特琳和蔚这才发现金克斯的身旁还有一个黑衣人，对方的身形完美融入了夜色，若不是拔出闪着红光的怪剑，二人甚至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你是什么人！？”蔚当即大声质问，她看到此人似是与金克斯一伙的，心里格外在意。
潘并不答话，只是带着些许好奇仔细打量着金克斯的敌人，还以为是什么凶神恶煞之辈，没想到只是两个看上去无甚威胁的女子。
四人隔空相望，最吃惊的莫过于凯特琳了，她对自己的枪法颇为自负，没想到竟有人只凭一把剑便能轻易化解，如此身手简直惊世骇俗，她预感到此人不是善茬，即便合她与蔚二人之力，恐怕也未必能够战胜。
她全凭一腔愤怒前来寻仇，潘的一剑让她醒悟到了双方的实力差距，犹如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令她彻底冷静下来，甚至有一种死亡迫近的恐惧。
看她们两个如临大敌的模样，金克斯不由冷笑出声。
“有胆量来到这里，不惜使用下毒这种手段，原来却只是两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少女的言语讥讽令凯特琳怒不可遏，当即反唇相讥：
“金克斯，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要为母亲报仇！”说着再度举枪瞄准。
不过，她顾及到潘的位置，没敢立刻开枪，大半的注意力倒是放在他的身上，由于紧张，额头冒出一层细汗，肾上腺素飙升，她还是平生首次遇到如此棘手的敌人。
“你的母亲？”金克斯微显讶异，显然是初次听闻此事，但是她旋即露出轻蔑的冷笑，“原来如此，没有看到你伤心抹眼泪还真是遗憾。”
她忽然将锐利的视线转到蔚的脸上，冷冷地嘲讽道：
“想必你一定很清楚失去亲人的感受吧，蔚。然后两个同病相怜的可怜虫扮演起了好姐妹的游戏，这可真是令人感动，也令人恶心至极！”
仿佛果真觉得此事很可笑似的，金克斯蓦然发出一阵肆意的狂笑。
“够了，金克斯！”蔚面现怒容，咬牙切齿地说，“我就不该任由你胡作非为，看看你自己，现在根本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冷血疯子。”
金克斯的笑声戛然而止，苍白的脸上瞬间敛去笑容，只是神色漠然地看着蔚。
潘有些担心地回眸望去，发现金克斯一声不吭地伫立在原地，犹如一具被抽去灵魂的玩偶，唯有双眸泛起红光，亮得惊人，彰显出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就在这时，凯特琳趁着他转身，终究耐不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再次扣动了扳机。
这回，她的目标是潘。
下一秒，她将会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潘瞬间在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逼近到凯特琳面前，举剑刺向她的咽喉。
“有我在，没人能伤她。”
他刻意放缓了出剑的速度，即便如此，凯特琳也未能反应过来，倒是蔚反射性地伸手去挡。
潘不想让她们继续刺激金克斯，因而决定提前出手，同时也想试探蔚的态度。虽然刚得知她与金克斯是亲姐妹，但从实际表现来看，她们的感情似乎已经破裂。
特制的海克斯拳套相当坚固，饮血剑没能第一时间刺穿她的手掌，潘顺势转换目标，横剑扫过蔚的面门。
血色寒光迫人眉睫，潘只出一剑，削断了蔚额前的一缕头发，更多是警告。
他已判定二人的虚实，因而不慌不忙，决定稍后让金克斯来处置她们。
与他的淡定自若不同，蔚刚以为他一剑失手，突然注意到自己飘落的断发，才知是对方手下留情，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实在没想到他的剑如此可怕。
他究竟是何方神圣？任由凯特琳和蔚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底城何时冒出这么一号可怕的人物。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潘平静地陈述事实。可此言落入旁人耳中，再配合他漫不经心的神态，不免有些目中无人，傲视一切。
听到潘的“嘲讽”，蔚暗自咬牙，她自幼酷爱练拳，从不害怕挑战，也不会畏惧强大的对手。虽然知道今晚多半会折在这位神秘少年的手上，但要她束手待毙，却是万万不能。
面对超乎想象的强大对手，来自灵魂的战栗令她热血沸腾，千锤百炼的身体先一步采取行动，蔚大喝一声，奋力举起海克斯拳套，一记重拳狠狠砸向神秘少年。
看到她突然决定负隅顽抗，潘在感到惊讶的同时，也觉得相当有趣。
她应该能够分辨出双方的实力差距，竟然还敢盲目挥拳，不知该佩服她的勇气，还是嘲笑她的鲁莽。
刹那间，他隐约明白金克斯的这位姐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的拳头太慢了。”
潘不欲跟她过多纠缠，戏弄弱小的对手，本身就是一种侮辱。
他只是微微偏头，便轻易地避开了对方含怒的一记重拳。蔚此刻已经放弃了思考，将身体完全交由本能，只知如野兽一般疯狂挥拳。
潘连退三步，看到蔚身上的疯劲，忽然微微一笑，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两姐妹虽然相貌性格都截然不同，但生气的时候倒是意外相似。
再这样下去，他非出剑不可，可饮血剑一出，想不伤人可就太难了。
这时他眸光一动，发现不远处的凯特琳正满脸紧张地举起步枪，试图援护蔚，却又因为他们交手太快，担心误伤，不敢开枪。
潘忽然想到一句古话：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个执法官小妞几次朝他开枪，而且多半是此次行动的领头人，若想尽快控制住局面，擒贼先擒王无疑是最佳决策。
念及此处，他抽身飞退，轻而易举地脱出了战圈。
蔚凭着一口气全力挥拳，突然丢失了目标，宛如无头苍蝇似的愣在了原地，蓦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她猛然回头，只见一把血红色的剑抵在凯特琳细嫩的颈部，她吓得花容失色，脸上写满了惊恐。
“不想让她死的话，就乖乖投降吧。”潘从凯特琳身后现出鬼魅般的身形。
凯特琳和蔚顿时感到一阵绝望，潘的速度实在太快，根本超脱常人的认知，她们根本毫无胜算。
目睹了场下发生的一切，金克斯从纷乱的思绪中缓过神来，直至亲眼目睹，她方才意识到自己仍旧远远低估了潘的实力。
她从屋檐上跳下，缓步朝他们走来，目不斜视地经过蔚，来到凯特琳面前，从她手中强行夺过步枪，然后缓缓举起，对准凯特琳的额头。
“不！”蔚急声哀求，“金克斯，求你，不要这样！”
“她刚才想杀我，你亲眼看到了。”金克斯头也不回地说，缓缓将食指移到扳机上，决绝的眼神毫不掩饰地露出杀意。
凯特琳此刻已是砧板上的鱼肉，死亡近在咫尺的恐惧令她喘不过气来，胸膛急速起伏，她把心一横，不愿在死前向人示弱。
“你杀了我吧！金克斯。”凯特琳大声说道。
“不！”蔚仍不放弃。
就在这时，金克斯忽然露出一抹冷笑，调转枪头，指向蔚的脑袋。
“你既然如此在乎她，真是令人感动。这样吧，我今天只杀一人，你们，谁愿意替对方去死呢？”
少女目露疯狂，娇美的脸上现出恶魔般的笑容，时间仿佛凝固，空气陷入一片死寂。
片刻之后，蔚低下头，卸去拳套，任其坠在地上，然后上前一步，站在金克斯的枪口前。
她神色悲痛地凝视着金克斯，仿佛想从她的脸上寻回记忆中的妹妹。
“你愿意代她去死？”金克斯哑声问道，握枪的手止不住地微微发颤，似乎连她自己也未发觉。
“我只是希望原来的爆爆能够回来，她是绝对不会滥杀无辜的。”
多年未见的姐妹俩久违地面对面，却已站在彼此的对立面，从血浓于水到不死不休，金克斯拼命想笑，脸上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目中流下一行清泪。
就在这时，潘眉头一皱，感应到一丝异常的能量波动。
自从他在维克托的身上吞噬了一部分符文之力后，不但能制作出独特的海克斯红宝石，对与之相关的一切都有了玄妙的感应。
凯特琳和蔚此番带着海克斯武器有备而来，在潘的眼中，她们的动向犹如暗夜中的萤火一般醒目。
他此刻感受到的异常正是来自海克斯武器，准确说，是武器中用作驱动能源的海克斯宝石。
金克斯蓦然张大眼睛，感到手中的海克斯步枪发出不规则的颤动，仿佛一只拼命挣脱的小兽。
突然，只听“砰”的一声，枪身的颤动误触了扳机，一枚子弹划出枪膛，笔直地射向蔚的额头。
这一道骤然响起的枪声即将宣判一个人的生死，决定另一个人的命运。
潘不假思索地飞身而上，眼中的世界霎时变成了慢动作，他清晰地看到了金克斯脸上的泪痕，以及猝不及防的惊恐。
知道她无意取对方的性命，潘也就明白自己必须要出手了。
他伸出左手二指，捏住了飞行中的子弹。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金克斯放大的瞳孔中倒映出他的面容，时间恢复流动，但长久的静默依旧让空气宛如凝固，压抑的气氛让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步枪坠地的声音也就格外刺耳。
金克斯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仿佛做错事的孩子逃离现场，又像是心灰意冷的人独自踏上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