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拳法 讲究个化劲儿
沈昆虽正值壮年，可早年患过肺病，身子一直颇为孱弱。
他有个十二三岁的女儿，平日里和妻子居于码头，日子过得清贫困窘。
倪豹要是拿真他当沙包来打，那沈昆定是性命难保。
他一死，家中的妻女哪里还有活路？
但倪虎可不会管这些，哪家的顶梁柱倒了，谁家的妻儿没了依靠，他全然不会放在心上。
他只在意，自家的宝贝儿子要有个人肉沙包，供其练拳。
“倪老大，您抬举我了，就我这一身病骨，哪里有资格陪少爷练拳？您还是……”沈昆满脸苦色，声音暗哑地答道。
倪虎狞笑一声：“休要跟老子讲这些废话，不挨上几拳，你怎么知道你挺不挺得住？”
沈昆还想再求，倪虎却先声夺人地放出狠话：“你最好自己乖乖走上来，等到老子亲自动手，可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此话一出，沈昆双眸瞬间黯淡。
周围众人面面相觑，心道沈昆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唯有托比，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优哉游哉地哼着小曲。
沈昆摇了摇头，暗暗叫苦，面如死灰。
正要向前，却觉肩膀被人一拉，身子向后倒去，退到了众人身后。
拉沈昆之人，正是吴求索。
倪虎刚要发怒，却听吴求索朗声道：“倪老大，不如由我来陪倪少爷练拳。正巧，我这些日子急着用钱，不赚白不赚。”
打量着眼前这身形消瘦的少年，倪虎不屑地嗤笑道：“小痨病鬼，就凭你，也想接我宝贝儿子的拳头，你也配？”
“如您所说，不挨上几拳，怎么知道挺不挺得住？请少爷这就出手吧。”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皆浮现出重重疑惑。
这小子莫不是脑子坏掉了，竟敢放出如此狂言？
所有人都知道，吴求索常年身体欠佳，不时胸痛，有时还会吐血。
就这般虚弱的身子，想要扛下倪豹铁锤般的重拳，简直是痴人说梦。
望着这主动站出讨打的少年，场上一阵喧哗。
“好好活着不行吗？非要出来送死。”
“这小子怕是活腻了。”
“哼！我倒要看看这小痨病鬼能挨几拳。”托比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恨恨地说道。
吴求索对周围那些刺耳的议论仿若未闻，神色淡然，毫无惧色地向前走去。
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众人眼中的不解、轻蔑、嘲笑等种种情绪，皆被他尽收眼底。
淡然一笑，周遭一切，皆如过眼云烟。
腹中灵气翻涌，早已蛰伏于肌肤之下，肌肉的坚韧程度，足以抵御绝大多数冲击。
吴求索停在距倪豹一臂之遥的地方，望着那沙包般大小的拳头，昂首挺胸。
“倪少爷，我已准备好了，就请动手吧。”
倪豹一怔，年仅十二岁的他，还从未见过挨打还如此无畏之人。
一时间竟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出拳。
倪虎拍拍儿子的肩膀，在旁打气道：“宝贝儿子，你尽管出拳，往死里打他便是。”
“嗯，爹，孩儿定能把他打倒。”倪豹应了一声，向后退了几步，手臂抡圆。
一旁的沈昆心中一紧，却是有些不忍往下看了。
“哈！”
倪豹毫无征兆地前冲一步，重重一拳，狠狠地砸在吴求索腹部。
出乎他意料的是，受此重击，吴求索竟纹丝未动。
拳头砸上去，仿若砸在一块铺着棉花的石板上，初时感觉柔软，紧接着便是坚不可摧之感。
倪豹收回拳头，只觉手臂暗暗作痛，满脸迷惑地望着眼前如松般挺立的少年。
吴求索面色依旧，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众人也是目光一颤，眼眸之中满是惊愕与疑惑。
这一拳的确打中了，这绝不可能有假。
可为何，这小痨病鬼，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反倒是出手打人的倪豹，似乎有了些许退缩之意。
沈昆和托比同时揉了揉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所有的困惑，随着吴求索平静的一句话，达到了顶点。
“倪少爷，您已打了一拳，还有九拳。”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的脸色，皆是变得极为精彩。
沈昆释然一笑，高悬许久的心，终于落下，喜悦之下，险些落泪。
托比大失所望，表情仿若死了亲人一般，干咳一声，差点没缓过气来。
倪虎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自家宝贝儿子全力的一击，竟没对眼前这小痨病鬼造成任何伤害，这让他这船老大的脸往哪搁？
或许是察觉到倪虎心中的恼怒，吴求索反应极快，咬破嘴唇，让一缕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
“唔……”
喉咙发出一声闷哼，吴求索面色凝重地向后退去，一个踉跄，坐倒在地。
现在还不是完全暴露实力的时候，尚且得配合对方表演。
他本想再加上抽搐打滚的动作，把这戏演得更逼真些，但又觉得略显浮夸，最终还是作罢。
望着倒在地上哀号不止的吴求索，倪豹那原本困惑不解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光彩。
“爹，你看，孩儿把他打倒了。”
倪虎口中应着儿子，心中却是半信半疑。
这小痨病鬼，实在不太对劲。刚刚挨拳时没反应，现在怎么反应得如此强烈？
难道是反射弧比寻常人长一截？
还是说倪豹的拳头，已经能融会灵气，练出了化劲儿？能使劲力先发后至，伤人于无形？
所谓化劲儿，是将灵气运至拳脚后打出来的独特暗劲，不伤皮肉，专伤腑脏。
化劲儿的修炼门槛颇高，十个人中，通常只有两三人能够掌握。
倪虎并无灵性，只是个擅长使砍刀的凡人高手。
有关灵气之事，大多是听二弟所说。
倪家老二沉迷玄修，知晓一些控制灵气的法门。
只是倪家老二近日出海去了，不然教导倪豹的，就会是他二弟了。
倪虎正一头雾水时，却见吴求索强撑着站起身来，极为艰难地朝这边走来。
他走那几步路时，故意将步伐迈得极为沉重，好像每迈出一步，都需耗尽浑身的力气。
与此同时，嘴角的鲜血，依旧丝丝缕缕地滴落。
这般伤势，正是被化劲儿所伤时的表现。
见吴求索这般狼狈模样，心思单纯的倪豹满脸惊异地看向自己的拳头，兴奋地低语道：“爹，孩儿似乎真练成了化劲儿。”
“哦？”倪虎心中一喜，疑虑顿消，“宝贝儿子，你再用那化劲儿打他一拳试试。”
倪豹再度挥拳，吴求索已有了经验，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反应。
刚被击中时无事，稍过几秒，便猛地向后栽倒，口中不断哀号。反应极为逼真，浑然天成。
“爹，您瞧他这模样，孩儿真的练成了。”
吴求索偷偷瞄着倪家父子的反应，心中暗自憋笑，险些就要笑出声来。
就这么信了？还以为要被看穿了呢。
既然如此好骗，不骗白不骗。正好，可趁着这机会赚赚银币。
倪豹摩挲着拳头，彻底来了劲头，再次抡圆胳膊，砸了上去……
接下来的八拳，不过是配合这小孩子表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