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北海巨鲶

黎明将至未到之时，吴求索身形如魅，悄然溜进舱房之中，躺下身去。

众水手皆是劳累了一天，犹在酣睡，呼噜声此起彼伏，无一人发觉他的踪迹。

吴求索暗自思忖，以自身如今的实力，稳妥起见，还是暂留倪虎船上蛰伏为妙。

一来，便于了解倪家兄弟的一举一动。

二来可以继续隐藏身份，不易引起察觉。

三来，敌在明处我在暗处，便于寻得良机，骤然发难。

舱房中，沈昆并未在床上休息，想必是昨夜回家去了。

这些日子，沈昆的女儿小兰偶感不适，他自是要常常归家照料。

躺于床上，吴求索微眯双眸，吐纳呼吸，静静闭目养神。

不过片刻，鸡鸣声起，新的一日劳碌又将开始。

吴求索几乎一夜未睡，即便是有意志力顶着，乍一从床上坐起，也不禁感到四肢疲惫沉重，像是绑了几筐石头。

他轻抿些许人血，而后运转灵气于周身，循环三遍，又以冷水洗了把脸，疲惫之感才稍稍褪去。

不多时，沈昆从家中匆匆赶来。在倪虎的催促叫骂声里，众人驱船驶离码头。

吴求索见沈昆也是满脸倦意，不禁关切地问道：“昆叔，小兰的身子可好些了？”

沈昆眉头紧锁，惆怅道：“吃了些药，却未见好转，怕是得去医馆专门诊治才行。只是……”语气之中，无奈之意尽显。

吴求索瞧着沈昆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自是明了他的难处。

码头上的医馆只有两家，康福医馆和济生堂。

康福医馆为察克所开，察克以奸诈著称，医术又不怎么高明，沈昆害怕被骗，并不愿意去康福医馆。

济生堂则是倪老三的店。倪老三不懂医术，平时做个甩手掌柜，将医馆交由手下打理。

至于倪老三自己，只负责吃喝嫖赌，按时去医馆里收钱就行。

不同于半把刷子的察克，济生堂里的大夫，皆是有点儿本事的正经行医之人。

但医术好归好，主要的缺点，就是贵。

倪老三视医馆为赌场妓院，只把这地方当做个盈利的场所，所以将各项费用定得颇高。

整个码头，又都知道康福医馆不太靠谱，病人为了治好病，只能选择到济生堂来。

寻常百姓是生不起病的。有什么头痛脑热，都先是尽力撑着，实在忍受不住时，才考虑到济生堂里讨味便宜药方。

至于请大夫出诊看病，这般大的花销，只是少数富贵之家的权利。

或许，世上从来就只有一种病：穷病。

于沈昆而言，自己的身体如何，倒是能暂且不顾。可女儿的病痛，却是犹如一把弯刀，时刻在他心头剜肉。

吴求索边拉起一网鱼，边问沈昆：“昆叔，小兰这病，大概得花多少钱才能治好？”

沈昆面露难色，道：“这我也说不准。昨日我去济生堂打听了一下，光是头十天的花销，便得五枚银币。”

五枚银币，若倪虎不克扣工钱，沈昆或许还能勉强支付。可如今这般情形，囊中羞涩四字，犹如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吴求索摸了摸口袋，里面约有十二三枚银币，皆是今晨从察克那儿要来的。

趁中午歇息之时，吴求索寻了个僻静之地，将八枚银币递给沈昆，道：“昆叔，这些钱你先拿去用，若不够，我再想想法子。”

捧着银币，沈昆满脸惊愕。昨夜吴求索还找自己借钱，怎的一夜之间，竟能拿出八枚银币。

吴求索神秘一笑，示意沈昆莫要多想，先将小兰的身子养好才是。

午后，见托比尚未出工，倪虎四处找寻无果，不禁破口大骂，扬言若找到托比，定要将其扔进海里喂鱼。

望着倪虎那无能狂怒的模样，吴求索心中暗觉好笑。

恐怕，倪虎再也没机会见到托比了。此时此刻，托比应该都已经被察克切成臊子、扔进海里喂鱼了。

生了一通闷气之后，倪虎又带着他的宝贝儿子倪豹走下甲板，准备物色沙包人选。

他正扫视着一众水手，忽闻水面之下传来一声沉闷巨响，仿若被什么重物狠狠撞击。

紧接着，船体剧烈颤动，众人皆是一个踉跄，不少人摔倒在地。

吴求索忙奔至船舷边张望，只见浪花翻涌之间，一只体型巨大的鲶鱼浮着身子，瞪着一对圆而犀利的眼睛，在渔船右侧来回游弋。

“北海巨鲶！”人群之中，不知谁惊呼一声。

北海巨鲶，比尔吉沃特北海的独有鱼类，食肉，性情异常暴躁。

成年巨鲶身长可达六米有余，能够轻易掀翻小舟。

巨鲶肉质并不肥美，却长着如鲨鱼般的鱼鳍。由其加工而成的鱼翅，滋味远在鲨鱼鱼翅之上。

尤其是位于巨鲶身下的腹鳍，更是在拥有绝美味道的同时，包含极高的滋补之效。

皮尔特沃夫、诺克萨斯、德玛西亚等地的权贵名流，对巨鲶腹鳍的喜爱近乎痴迷，哪怕千里迢迢，也要设法购得一些。

仅仅一斤腹鳍，便能售出上百银币的高价，故而得了“水中黄金”的名号。

极端的暴利，引得众多船只狂热捕捞，然并非所有人都能成功。

北海巨鲶表皮厚实，寻常手段难以伤及，捕猎难度极高。且巨鲶攻击性极强，稍有不慎，便会船翻人亡，葬于鱼腹。

因此，北海各大岛皆有专门捕捞巨鲶的猎海人船队，由悍不畏死的鱼叉手负责狩猎之事。

倪虎手下皆是寻常水手，并无专业鱼叉手，许多人皆是首次见到巨鲶，好奇心切，不禁围聚在船舷旁观看。

众水手前来查看之时，鲶鱼又以其如磨盘般宽大的头部，猛地一甩，朝船底剧烈冲撞而去。

刹那间，海水仿若被炸开，汹涌地向四周扩散。

在这巨大冲击之下，渔船再次左右摇晃起来，船身接连发出吱呀声响，虽不至于散架，但也令人心惊胆战。

倪虎又惊又喜，惊的是竟能在近海遇着北海巨鲶，喜的是若能成功捞起此鱼，将其腹鳍出售，必定可以大赚一笔。

巧的是，吴求索也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