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蓖麻之毒
也先惊愕地看着乌日娜，仿佛不认识这个妹妹。
虽然乌日娜所说的话，正是他真实的意图，但当着在座这些人的面，如此肆无忌惮地说出口来，属实是有些过于放肆了。
“混账！”
也先大怒，站起身来：“谁给你的胆子？教你这样跟大哥说话？快点跟我道歉！”
“看来我猜对了。”乌日娜冷冷地道，“我乌日娜不是你的棋子！”
也先气得涨红了脸，他气愤地大叫：“反了，反了！”随手抄起桌上的一个酒杯，朝着乌日娜用力掷了过去。
精美的青花瓷酒杯在乌日娜脚边碎了一地，酒液溅在她的脸上和裙子上。乌日娜眼眶通红，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朱祁镇一眼，随即转过身去，头也不回便走。
“你去哪里，给我回来！”也先怒道，“你别以为老娘护着你，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敢忤逆我也先的人，都得付出代价！给我回来！”
见自己的威胁对乌日娜没有起到任何效果，也先气得七窍生烟，正准备唤侍卫来拿人，朱祁镇和伯颜帖木儿互相使了个眼色，急忙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搀住也先。
伯颜劝道：“大哥，妹子从小无人管教，骄纵惯了。大哥实在不必为她生气。”
朱祁镇也道：“太师不必动怒，小女子使性子罢了，回头我去劝她。”
也先道：“我明明也是为了她考虑。”
“没错，太师说的对。”朱祁镇道，“此去北京路途千里，她一个孕妇，车马劳顿确实对胎儿无益，这事我来做主，一切就按太师的意思办就好了。等我回了北京以后，再晓谕太常寺，按照国家之间正式的礼节，命使臣带着聘礼来草原，明媒正娶把她接回去。”
“至于她肚里的孩子。”朱祁镇笑了笑道，“太师若是喜欢小孩，便让他在草原多留几日，也是无妨。”
也先听到这话，这才稍稍平静下来，但依旧呼吸急促，一张黑脸呈现出酱红色，呼吸不停地颤抖，显然刚才已是气极。
“太上皇说的在理。”也先喘着气道，“只是这野女子，越来越目无尊长，真气死我了。”
说着，也先抬手在桌上摸索，却找不到杯子。朱祁镇见状，顺手抄起面前的酒杯，从桌上拿起酒壶，倒了一杯葡萄酒递到也先的面前，面带笑容，恭恭敬敬地道：“这事说来也都怪我，太师消消气！”
也先看到朱祁镇谦卑的态度与往日大不一样，心里瞬间好受多了，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又喘了半天气，这才平复了心情，说道：“你这大明天子果真风流，在我们蒙古人的地盘上来，都能让女人死心塌地，投怀送抱。”
看到也先满饮杯中美酒，朱祁镇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
他笑着说道：“太师就不要再笑话我了。”
三人继续饮酒，又说了一些送朱祁镇回北京的具体安排。
这时，外面忽然有人来报，说有急事求见。
“今天怎么这么多事？”也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让那人进来。
来人是也先的亲信近侍，专门负责伺候大汗妃和小王子两位贵客，只见他一进门就跪倒在地，哭着道：“太师饶命啊！不好了！王妃和小王子不见了！”
“什么？”也先一惊，猛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只是，他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又一屁股跌坐回椅子里。
“具体说来。”也先皱着眉头沉声道。
那人报告道：“王妃今日如往常一样，带着小王子去中华医馆吃药，小人在门口等，可等到医馆都关门了，也没有看到王妃出来。小人急忙去寻，听医馆的人说，看见王妃和他叔叔阿格巴在说话，之后就不知去向了……”
“去你医馆了？”也先转头看向朱祁镇。
朱祁镇道：“小王子病情已经康复，今日是最后一次用药。只是今日小王子用药的时候，我也看到王妃和阿格巴大叔在外面说话。”
“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刻意避开我说话的，我听不到。”
也先扶着脑袋，表情非常痛苦，强忍着听完了这些。
“砰！”他突然猛拍了一下桌子，大怒道：“阿格巴！肯定是他！他把孩子带去给脱脱不花了！这个养不熟的狗东西，我给他那么多好处，他终于还是倒向了脱脱不花。”
也先将矛头全部指向了阿格巴，却丝毫没有怀疑过朱祁镇在中间会搞什么鬼，因为在他看来，朱祁镇即将南返，巴结他还来不及，没有任何搞事的动机。
“听我命令！我要亲自带……”
也先又一次努力站起身来，话说一半，却感觉双眼一阵模糊，天旋地转，若不是伯颜上前扶住，又差点栽倒在桌上。
伯颜关切地问：“兄长，你没事吧？”
也先喘着气道：“无大碍，就是气得。兄弟，我可能需要休息一下。但事情紧急，你快带些人马，代我去追，往和林方向。他们应该还没有走远。千万不能让他们到了和林，否则事情就很麻烦了。”
伯颜道：“让纳罕去吧，大哥。我不放心你，我留下照顾你。”
“也好。”也先有气无力的道，“我实在没力气了，你来安排便是。”
伯颜马上唤来也先的侍卫长纳罕，当着也先的面，对他交代了一番。
纳罕看到也先就在旁边，知道伯颜的话便是也先本人的意思，当即带着自己手下的大部分人马，出城直奔西南方向，去追赶阿格巴和小王子母子去了。
然而，等他带人出城之后，伯颜的亲卫长巴图却突然带着人马来到太师府邸，几乎没有发生任何冲突，便顺利接管了宅邸的防卫。
伯颜是也先最信任的兄弟，人们只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没有人会怀疑伯颜会有二心。
伯颜与巴图见过面，确认已经全面接管之后，才终于放下心来，他再次返回房间，看到也先已经昏昏沉沉睡着了，呼吸非常微弱。
朱祁镇则在一旁守着，手里玩弄着那个小药瓶。
“你这昏睡药，真的很管用啊。”伯颜难掩激动和兴奋，“相信我兄弟，我一定能说服大哥，让他和脱脱不花重归于好。毕竟，小王子已经不在他手上了，与脱脱不花和好才符合当下瓦剌的利益。”
“没有必要了。”朱祁镇却道，“我下的不是昏睡药，而是毒药。再过一个时辰，也先就会气绝身亡。”
“你说什么？”伯颜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