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年论
李春风无意间往水渠那里扫了一眼,却赫然发现,他春游时穿的那双名牌旅游鞋其中的一只,正满身泥巴的躺在水渠边。他忙示意给袁简看。袁简赶紧用手指凑到嘴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往后看了看瓦罐。见瓦罐没有注意他们,就给李春风递了个眼色。李春风急急走过去,用锄头把那只鞋捅进了水渠里,一边还小声嘀咕着:“原来你也跟着来了场时空旅行啊。”
做完这一切,他远远站着,看瓦罐教袁简耕田。不一会儿,瓦罐就撇下袁简独自离开,还吆喝着:“把这里重新翻一遍土,别偷懒。五谷不分,四体不勤,混饭吃倒有本事。”
李春风见他走远,才靠上来,气呼呼的说:“一个农夫也敢这么指手画脚,看着他就烦。”
袁简瞟了一眼不远处的瓦罐说:“现在这个时代,是覃以食为天的时代,谁有了土地,谁就有了一切。虽然土地不是他的,不过他当个小把头,自然也神气一些。快翻土吧,不为别的,只为田泥翁先忍耐一下吧。不过没想到这个瓦罐,还能说出‘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话来。”
说完,他翻了下土,示范给李春风看。李春风不做声了,拿过锄头,和他并排着翻起土来。
正忙活间,田边道上缓缓驶来一辆牛车在他俩身边停下来。车上坐着的一位年长的宽额广颐的老者,对驾车的年轻人耳语了几句。于是那年轻人走下车,来到他们身边,冲着离他最近的袁简拱手作揖道:“敢问附近有渡口吗?怎样走呢?”
袁简哪里知道渡口,抬头看了他一眼,怕露了馅儿,便答非所问道:“那个车上的人是谁呀?”
年轻人答道:“是年论。”
袁简心里一惊,脱口而出:“瀚国的年论吗?
年轻人答道:“是的。”
袁简简直震惊了,他突然有点感到,这次的穿越好像有点值了。他一时有点懵,宋兼不是天下无所不晓的圣人吗,怎么也来问别人?想到这,便张口答道:“那他自己应该知道渡口在哪里。”说完便楞愣的看着车上的那位年长者,原来他就是宋兼啊。
年轻人见他半响不再理会自己,便移动几步,又对李春风作揖问道:“这位可知渡口在哪里?”
李春风对刚才他们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正在吃惊不已,见他又来问自己,便问:“你是谁?”
年轻人答道:“子伦。”
子伦谁不知道,便是子路了。李春风心里惊喜不已,却故意又问:“是瀚年论的徒弟吧?”
子路规规矩矩的回答:“是。”
李春风不知该如何再往下说了,他也一样,哪里知道渡口在哪里。但有这么个和圣人们面对面的机会岂能错过?宁可多说也不可不说啊。他心里想,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各帝国互相讨伐。对,就从这方面下手。打定主意,李春风决定引起宋兼的注意,便大声感叹起来:“你争我夺,尔虞我诈,天下皆是如此,而谁能改变它呢?”
这次轮到子路愣住了,傻傻的看着他们。李春风和袁简心领神会的相视一看,心想:再说下去,真就漏馅儿了,最好闭嘴才是上策。两人怀着心事,连忙低头翻着土,用余光瞟着子路,看他下面还要说什么。
谁知子路见他俩不再理会自己,便不声不响的返回身,到车旁对车上的宋兼轻声说着什么。只见宋兼听罢,坐定沉思了一会儿,叹息道:“如果天下治理得好,我就不会想去改变它了。”
子路又返回他们身边,问道:“我们迷路了,想找就近的渡口。你们想见夫子吗?”
袁简当然知道,夫子指的就是宋兼。心中一阵狂喜,看来天上掉馅饼了,说不定今天机缘巧合,也可以做宋兼门下七十二贤人了也说不定。刚想张口答应,却听李春风学着刚才瓦罐的口气说道:“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哪个是夫子?”说完还白了子路一眼,继续低头翻他的土。
袁简一阵晕眩,心想:你倒会现学现卖,这么好的事,眼见被你搅和了。不想,却见子路一脸肃穆,恭敬的立在路旁不语。
宋兼在车上听到后,马上起身拱手道:“原来是位隐者啊。我知二位隐者看不起我,才对我口出此言。但是不过问政治是无义的表现,君子进入仕途是为了行义啊!”
李春风和袁简被这穿越而来的初次际遇震惊不已。他俩有些惊喜,有些不知所措,不免五味杂陈起来。面对宋兼的这番表白,一时竟语塞,呆住了。
子路重回到车上,驾车缓缓前行,路过远处的瓦罐时,又停了下来。子路头偏向他那边,问着什么。只见瓦罐伸出胳膊指画着前边,高声说着什么,听不真切。待到那牛车又缓缓启动,前行而去后,瓦罐撒开大脚踩着泥水,深一脚浅一脚的跑过来,边跑边喊:“我看到孔夫子了,我看到孔夫子了。”
李春风不屑的嘲笑道:“我们也见到了,有何大惊小怪?孔夫子也不过两只眼睛一张嘴而已嘛。”
瓦罐伸过他那黑黑的方脸,眨眨小眼睛说:“你们和孔夫子说了什么?他竟说你们是隐居于此的隐士高人呢。还问你们的名字,说要把今日与你们的对话,记入他的书简中,以此训示告诫他的学生们呢。”
李春风和袁简面面相觑,觉得这消息来得有点突兀,袁简忙问:“那你告诉他们,我们叫什么了吗?”
瓦罐咧开大嘴笑道:“告诉了呀,当然说了,当然叫做长沮和桀溺啊。”说完便大声爆笑起来。
李春风霍得挥起锄头便打向他,瓦罐慌不迭的闪躲着,一边向远处逃去一边还笑骂着:“不识抬举的东西,能被孔夫子记到书简上去,还不是大好事吗?居然恩将仇报来打我。”不一会儿又远远的飘来一句:“没想到我不识几个大字的瓦罐起的名字,也要入孔夫子的书简了,哈哈哈!”
李春风冲他的背影,狠狠的吐着口水,跳着脚大叫:“疯狗!”
袁简却神色凝重的一把拉住他,两眼发直的说道:“等等,有点不对劲啊,我让瓦罐这么一提醒,还真有点想起来了。我隐约记得留存里关于宋兼的事迹中,确实有刚才那么一段似的,说是宋兼和子路外出寻找渡口,途中遇到过两个耕地的农人,被他当作了隐士。他们之间的对话具体内容我忘了,不会真的是我们俩吧?”
李春风瞪大眼睛吃惊的问:“这岂不是说,咱俩穿过来是命中注定的啦?”
“也不全是。辩证番中,不是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嘛。”袁简皱着眉低语道。他也解释不清刚才发生的那一幕,这都出乎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