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去县城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几天。
干农活和复习知识，两点一线。
身边知青更多的开始抱怨时间太紧，高考来不及准备，都有了放弃报名的念头。
对于这些负面影响，陆海川却从不理会。
他一门心思在专心备考，甚至在田间干活的时候，脑海里还琢磨着那些知识难点。
稻谷晒完了，知青们又要开始晒玉米。
他们还要帮助队里挖地窖，地窖可以用来贮存更多的土豆。
毕竟粮食不多，冬天到来，土豆将是他们知青以及生产队所有社员的口粮。
这天早上，喝过稀粥，知青们扛着分发的农具准备去挖地窖。
队长王强国叫住了陆海川。
“海川，大队长找你，在会议室等着呢！”
“我这就去！”
陆海川把手里的工具递给孙大壮，就直接朝会议室走去。
走进会议室，他看到了大队长林大栓正坐在长凳上吧嗒吧嗒的抽旱烟。
“大队长，您找我？”
“咱们队里采摘的山里红交给公社后，还有些剩余的，今天你去县里的供销社，看看能不能让供销社把这些山里红都收了，再不济换点什么东西回来也成。”
“好的，我去试试看吧！”
“嗯，我相信你，你小子读书多，脑瓜活络，可别再把山里红给我带回来。”
林大栓又嘱咐着。
“我一定努力！”
陆海川自然不能把话说满。
“让马老三赶马车送你去长途汽车站，那两筐山里红已经在车上了。”
“知道啦，大队长！”
陆海川应着就快步往门口走去。
来到门口，果然看到队里那辆唯一的马车停在那里等着了。
“三叔，辛苦您啦！”
“客气啥！坐稳了，驾——！”
王老三挥舞着手里的马鞭子，在空中巧妙挽了一个鞭花，轻轻落在马背上。
这匹老马便打起精神大步往前走起来。
清晨的风带着丝丝凉意，撩拨着陆海川额前的几缕碎发。
他坐在王老三的马车上，两筐山里红压得车板吱吱呀呀地响。
王老三赶着那匹老马，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山歌小曲儿。
那匹老马和他一样老了。
它走起路来也是慢悠悠的，山路简直是一步一个坑，晃得陆海川胃里直犯恶心。
他回头看了一眼逐渐远去的村子，破破烂烂的土坯房像一堆堆快要融化的黄泥巴，歪歪斜斜的趴在地上。
“海川啊，第一次去这边县城吧？”
王老三吐一口浓痰，精准落在一块石头上，溅起了一小片尘土。
陆海川点了点头，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石头，闷闷的“嗯”了一声。
“别紧张，这边县城里基本啥都有，可比咱这穷山沟子好多了。”
王老三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像是在炫耀什么宝贝似的。
陆海川没说话，他心里很清楚，县城再好，跟他也没有多大关系。
他这次去县城，也只是为了完成大队长交给他的任务而已。
可这个任务说简单也不简单，该怎么把两筐山里红换成队里需要的东西呢？
他在努力回想这个时代的一些事情。
王老三正好回头，看见他皱着眉就忍不住问。
“年轻的娃子，有啥好愁的？”
“我没愁，我就是想大队长让我把这两筐山里红换成吃的用的，我该怎么换？”
一听这话，王老三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娃子真有意思，都啥年月了，还换啥？”
“不换？”
陆海川觉得一头雾水。
“你去县城卖不就得了？”
“现在可以卖了？那不是投机倒把吗？”
“你这娃子，还知青呢，怎么脑瓜这么死呢？我认识县城一个偏僻地方，回头带着你去，等到天一擦黑，很快就能卖了。”
王老三笑着摇头，带着几分调侃。
陆海川听了王老三的话，只是敷衍点点头。
王老三说的那可是偷着卖，肯定是鸽子市，要真是被抓住了可是要被处分的。
高考报名马上就要开始了，在这个很关键的时候，他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马车继续前行，穿过一片片金黄稻田。
陆海川忍不住思忖一会，到底该怎么让供销社把这两筐山里红都收去。
王老三像是看穿了陆海川的心思，又开始絮絮叨叨了起来。
“叔跟你说啊，城里人都爱吃这酸酸甜甜的野玩意儿，咱们山里的果子个也大，等天一擦黑你就只管卖，保准一会能卖完！”
陆海川敷衍点头，可绝不会照他说的做。
“还有啊，别傻乎乎的一个价卖，要学会看人下菜碟，碰上个有钱的，就多要点儿，碰上个穷酸的，就可以少要点儿。”
王老三说着，还挤眉弄眼地冲陆海川使了个眼色，仿佛是什么生意秘诀似的。
陆海川只是静静听着，心想这个王老三以后真成了个体户，绝对是个奸商。
“海川哥，等等我！”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呼唤。
陆海川回头一看，竟然是林秀秀跟在马车后面跑，好在这马车并不快。
“三叔，快停车，秀秀在后面呢！”
陆海川连忙让王老三停车。
“秀秀？哪个秀秀？”
王老三使劲嘬了一口旱烟。
“您真糊涂了，大队长的闺女林秀秀！”
“噢，是哪个小妮子呀！吁——”
王老三这才勒住那匹老马。
陆海川跳下车，朝着林秀秀走去。
“秀秀，你有事儿吗？”
今天的林秀秀穿着淡红的棉布衬衫，愈发衬得她身材娇俏。
那对黑黝黝的麻花辫垂在耳后，整个人显得非常清纯灵动。
“我想跟你一块儿去县城！”
林秀秀说完，便羞涩地低下头。
“你去县城干吗？你爸知道吗？”
“海川哥，我跟我妈做了很多鞋垫儿，上次去县城听说供销社收这东西，所以我今天就想着送过去，我爸刚才跟我说你也正好要去，就想你还没走远就跟你搭个伴儿。”
林秀秀说着，脸颊染上了一抹红晕。
“行呀，妮子，那就快点上车！咱得快点走，太晚了就赶不上去县城的长途车了！”
还不等陆海川答话，王老三开始催促了。
“谢谢三叔！”
林秀秀高兴地应着就坐上了马车。
“海川，你也快点！”
“来了！”
陆海川很利落上了车。
不过听林秀秀的口气，她或许能和供销社的人说上话，推销山里红会容易点儿。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了半个多时辰，一路颠簸得要命，终于到达长途汽车站。
车站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