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斧头帮
这一晚李随安没有练功,洗漱后倒在床上就沉沉睡去。
朦朦胧胧间,熟悉的感觉再次传来。似是一片云海缭绕的飞来峰之上,他背依山峰,峰半腰上一株青松斜伸而出,脚下几块大石散落便形成立锥之地。
他就站在崖边,迎着无边云海拉开身子,摆开拳架打起拳来。
呼吸之间,云气丝丝缕缕的钻入他鼻孔之中,宛如修仙。
而此时躺在床上紧皱眉头的李随安,呼吸逐渐绵长,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
一呼一吸之间节奏古怪,明显不是教材上提到的东西,五脏六腑也跟着呼吸自然蠕动着。
一夜过去。
饥饿更甚。
母亲和小姐早早出门了,厨房里给他留了早饭。囫囵吞枣干下去三大碗饭,依旧不抵饿。
【气血:8/15】
【力量6.1→6.2,敏捷5.2→5.3,体质6.2→6.4,精神9→9.1】
【形意五行拳:入门(25%)】
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睡一觉就能提升属性,就连拳法熟练度都在提升,他在梦中的修炼都成了真。
“这该是别人梦寐以求的好事吧。”
可眼一睁就看到自己【气血】大降,催命似的逼近底线,如何能心安?
最重要的是——梦中修炼若是刹不住车该怎办?
他必须得吃肉,吃补药。
带着钱出门。
经过路口时,发现电线杆上贴着许多寻人启事,驻足扫了几眼,上面都说某某走失,描述附带身高外貌的话语,还有手绘的图像。
有照片的很少。
一看日期,都是最近的时候,“这么多人失踪吗?”
行至讲武堂外墙,听到内里传出阵阵练武的呼喝声。还没开学,竟早已有人在学校里卷了起来。
本欲进去瞧瞧,来到正门口,发现大门关闭着,便作罢。
讲武堂斜对面便是宝和堂、宝芝堂、百草堂等诸多医馆药铺。
“气血丸”100块钱一瓶,“龙虎汤剂”300块一份,简直贵的吓人。
李随安立刻死了嗑药的心。
还是吃肉吧,这个最方便。
位于凤阳路、梅白格路口东望,右侧便是跑马厅菜场,背景是刚落成不久的四行储蓄会大厦(Park Hotel)国际饭店。
美商美华地产公司联合本地豪绅天运地产投资公司,建造这座跑马厅菜场。
第一层建筑刚完成时,便迫不及待在申、新两报上刊登开幕广告。
街头巷尾大大小小的广告贴纸,也随处可见,恨不得宣传的人尽皆知。
这座菜市场与福州路、西摩路等由工部局投资的市立室内菜场不同,跑马厅菜场是私立室内菜场。
一开始只设小菜场,是为尝试性质。
如果摊位承租者尚众,就确定为小菜场;若承租者不多,则将改建五六层之洋房。
所以建造之初,即打了能造五六层洋房的地基。
其实,是开发商多虑了。
菜场的人气大小取决于地段。
跑马厅菜场地处黄金地段,周边弄堂居民如此之多,人气肯定旺。
关键是有地头蛇天运帮在背后支撑,一旦这座菜场开起来,便不可能会有第二座菜场在附近抢生意——除非天运帮自建。
连个竞争对手都没有,等于是白捡钱。
跑马厅上的大钟,九点还差十分。
李随安刚到,就已见到菜场外已经人声鼎沸。
娘娘太太们提着菜篮,搁着满满的小菜,他心里想,来的可真早呵!
由一条煤屑的空地上斜穿过去。
空地上,居然有几部豪华汽车,和擦得雪亮的包车。
李随安戴上口罩走进小菜场,觉得人并不怎样挤。即便是地下,也并不如平常小菜场那样潮湿得一塌糊涂。
这是第一个好印象。
因为菜场建筑的形式是改良了的,每一个摊基的地位,皆是比地前低下一二寸,而且每一摊基的地位也是固定的划成一个圆形。
即使肉摊、鱼摊,以及蔬菜摊头的清水,也绝不会流到地面上来。
所以买小菜的小姐、奶奶,就算是穿绣花鞋去,也决计不会把鞋子打潮。
李随安在各个鱼摊、肉摊,转了好几圈,心中陡然动了心思。
在码头当【牛马】的时期,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做点什么,来改善家中经济。
“眼下可不正是个好机会吗。”
菜场新开张,租金必然不会太贵,上一层新开发的菜场摊位也有的拿。
如果能找到稳定货源,比在酒店洗床单肯定强多了。
最后在一个卖活鸡的鸡贩摊前,买下一只五斤的老母鸡,已经不能下蛋了。
“七角三分,算你七角,秤高高的。”
这只鸡的价格1角4分钱一斤。
一块等于10角等于100分等于1000厘。而一文钱就是一个铜板,它与银圆的换算接近1000文兑换一大洋。
一块大洋够一个贫困家庭好几天的开销。
即便在神城这样的大都市里,一块大洋也可以买30斤大米,或者8斤猪肉。30斤一袋的洋面粉,也只要1.5圆。
“姐姐,能帮忙杀了吗?”
胖胖的女摊贩被一句姐姐喊的乐了半天,“你这小孩别开玩笑,回家自个儿杀还能攒下鸡血,我还有事体。”
服务的不够周到啊。
南方菜市场,怎么能不帮杀呢。
李随安十分可耻的拉下口罩,胖姐姐眼睛一亮,看看自己脏兮兮的手,竟有些局促起来。李随安还没说话,她的声音就再次响起,夹着嗓子又温柔了几分,“这样吧,姐再送你俩鸡蛋,下次还来照顾姐生意啊。”
连旁边的商贩,听到胖姐的夹子音,也不禁瞪大眼睛。
李随安笑了下,明眸皓齿,菜场的光线都恍如突然亮了三分,让胖姐心都要软化了,“不用的,姐姐。我就想跟您打听件事,这摊位租金多少?”
“就这事啊……”
本也不是什么秘密,李随安又舍下老脸套近乎,热情的胖姐姐几乎掏心窝肺的给他介绍了个遍,末了还非要给他多塞几个鸡蛋带上。
摊位费并不贵,目前可能有些抢手。
这生意有的做。
眼下最关键是先找到货源,无论鱼、肉、菜,还是什么,琢磨好卖什么。
但这事还得回去跟家人商议。
回到弄堂,跟海棠树下的张爷爷打了声招呼,被老头唤住。
“小安,你家来人了,是斧头赖,这会儿先别回去。”
李随安一听,将手中的鸡丢下,“张爷爷,烦劳您帮我看一下鸡。”
转身飞快朝家跑去。
推开木门,就看到三个高大壮汉正大马金刀的坐着在屋中。
【10/10】、【9/9】、【8/9】。
三人穿着灰色短打,胳膊露出来,黝黑的皮肤下满是强壮的肌肉。
这三人李随安认识,正是斧头赖和他的两个跟班。
斧头赖本名赖成兴,因为总是在腰间别一把小短斧,才有了“斧头赖”的匪号。
他觉得挺霸气,还特地花高价,找技术好的师傅在脖子上纹着两把交叉利斧的纹身。
正是斧头帮的标志。
斧头帮最初成立时,是为支持码头工人与资本家对峙。
因为没有武器,帮主王大拿便让神城的铁匠连夜锻打出了上百把斧头。当一百多个手持利斧的码头苦力冲进资本家大院时,这场劳资纠纷应声而解。
此一役之后,“斧头帮”的大名传遍神城。
李随安在码头打工,还能拿到相当的工资,说不得还要感谢斧头帮。
当然,事情真相,定然不会这么简单。
毕竟能以斧头对峙枪林弹雨,那是普通人做得到的吗?
赖成兴是否是斧头帮,也要打个问号。
就跟阿星与肥仔聪敲诈勒索也要冒充斧头帮大名,是一个意思。
毕竟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但李随安听说过,有人猜赖成兴跟斧头帮没什么关系,反倒的确和盗帮有联系。经常帮盗帮到处偷人,就是偷偷拐人送到盗帮拿出去卖。
小孩要,单身的女人也要,甚至一些长得不错的男人也有。
但凡家中有孩子的,看到斧头赖过来,都要立即将小孩藏好。
赖成兴又为何舍得借那笔钱给家徒四壁的李家呢?
便是看到过李随安的两个姐姐。
之后便时常在周围转悠,打她们的主意。
后来得知大姐李晚照在天运城大饭店里上班,不敢得罪天运帮,才将主意落在小姐李玉照身上。
李随安一进门,就看到家中被掀翻的家具。
还有卧室里丢了一地的书籍。
心中顿时腾起一股火气。
赖成兴看到李随安的刹那,两只小眼睛里闪着一丝怪异的光,阴仄仄怪声道:“唷,是小少爷回来了啊。”
“你家欠的钱该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