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半挂卡车操纵者
驾驶座内，是个银白头发的少女。
长发披散如流水，眼神透着冷漠，双手紧握方向盘。
年纪不大，杀气却是实打实的，所有怨念都刺向李林。
一脚油门下去，卡车轰鸣，速度飙升，开始捕杀。
卡车出击，情景如此真实，赵晚霜身边的人都本能退后，捂住耳朵，心跳加快。
李林直面天命。
轰！
黑色雷诺卡车极速冲刺，将李林的身体撞得支离破碎。
随着一声巨响，他散落成一地碎片。
血液飞溅，给冷硬的草地泼上无边无际的猩红颜料。
接着，卡车停下，尾部警示灯亮起。
竟是在倒车。
像是少女用高跟鞋的后跟狠狠踩死虫子，黑色雷诺卡车往后一怼。
嘎吱——
宽毂轮胎再度越过李林，将他的骨头和内脏残骸碾入尘泥，与大卡车的辙痕叠加一处，形成醒目轨迹。
李林的眼珠脱落一个，孤零零的，晶状体映着阴沉的天空，玻璃体像凝胶一样发抖。
赵晚霜浑身发冷。
这得有多恨他啊！
李林到底做错了什么？
值得这样反复残虐吗？
她的眼神有些颤动，身旁的军人也忍不住转过目光。
痛苦无边，似有扩散效应，震得他们浑身酥麻。
一个大活人，今天是第二次被正面撞死，还被戮尸。
“嘟嘟嘟——”大卡车鸣笛三声，骄傲地扬长而去。
“那一定很痛，他只是不死，不是不疼……”
“怪不得来之前战区让我们做好准备，受不了这个……”
“……他还能……他还要活着。”他们默默感叹。
“我相信他。”赵晚霜走到设备旁边，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异常现象记录下来，“每一次死都不让他白死，这是我的底线。”
不久，李林从第二次冲击中复活。
血肉聚合一如既往，地上干净无比，仿佛苦难从未发生。
李林推了推自己的眼球，按了按狂跳的心脏，忍受四肢百骸中的幻痛，冷汗从脖颈流下。
即便如此，意志也不曾动摇。
“我看到，我看到有个人开车，是魔女！魔女在控制它。”李林哑着嗓子，粗糙的声音划过空气，试图警示。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一直看着那辆车。”赵晚霜说。
“你……”
空气忽然变得比之前粘稠。
某种未知力量浸入现实，开始搅拌一切，行走、呼吸都变得困难。
“看波形。”赵晚霜望着魔女时刻探测仪，“这读数之前见过吗？”
探测仪发出尖锐警报，读数爆表。
大量数据逼近参数极值，验证了诸多方程。屏幕上的曲线一路飙升到极限，震得设备几乎停摆。
随着一阵幽冥波动，黑色雷诺卡车再次现身，直指李林。
“魔女”被激怒，发起第三次冲撞！
看到它的时候，赵晚霜必须承认李林的战术成功了。
他是正确的。
超出过去所有实验，李林召来第三次冲击。
李林的眼神无法再平静，而是带着狰狞。
积攒太多的绝望与愤怒，凡人也想朝命运反击。
“第三次！”赵晚霜大喊。
“滚开！”李林一声怒吼，声浪盖过卡车引擎的咆哮。
巨型卡车冲撞。
就在它即将撞上李林的瞬间，空气中突然荡起一圈诡异涟漪。
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心头，无数次绝望和排斥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空气扭曲，视野模糊，周围被拉入静默和虚无。
好像……
回到了一种平静的生活。
李林眼中，卡车速度变慢，座位上的白发少女消失无踪。
雷诺卡车变得驯顺，它平稳地开向李林，然后开始减速。
无论什么时候都永远狂暴的卡车，竟然变得乖巧。
李林伸出手。
巨大的车体，在李林面前停下。
命运被驯服了。
怎么可能！
人类的力量，拦住十几吨重的大卡车？！
“看！”
“挡住了！”士兵们无法压抑心中狂喜，替李林开心。
“这是——”赵晚霜一惊，身体因振奋而前倾。
探测仪屏幕上居然出现一片空白。
刚才李林引发了某种波动，完全抹去现场的异常！
世间再无魔女。
好家伙……
李林可以屏蔽魔力？
这个念头让赵晚霜感到一阵激动。
难道说，这就是可以克敌制胜的终极力量？一种用来消解魔力的魔力？
黑色雷诺卡车，被净化！
成为了普通的车辆，因为没有驾驶员，所以就不会动。
一切都很合理。
士兵们呆立片刻，然后就疯狂记录起来。
不止震惊，还有难以言喻的敬畏，这场测试意义重大，会成为人类抵抗魔女的宝贵经验。
对抗魔女的第一人，李林！
李林死死盯着面前停住的卡车。
他没有丝毫轻松，而是大口喘气，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视线在黑色的雷诺卡车上来回打转，手掌间隐隐发出一丝刺骨的凉意，像摸到彻骨冰块——
这种力量，从未感知过。
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战胜泥头车。
确认大卡车不再动后，李林的表情才逐渐平静。
会赢的。
他勉强扯出一个胜利的笑容，转头对赵晚霜比了个手势：“好像成了，卡车停了。”
“等等！小心！”赵晚霜却大喊。
李林转头。
本该是死物的卡车，正在他面前展现出最为骇人的一面。
驾驶座上的魔女再度现身。
她露出狞笑，伸出双手，刺入卡车活化的肌肤深处，像驯兽一样操纵它。
雷诺卡车两侧的橡胶轮胎开始有节奏地弹跳，推动沉重的卡车朝上翻身。
引擎盖如巨兽般裂开，形成布满金属倒刺的巨口，漆黑的金属外壳下隐约可见颤动的血肉纹理，燃油和鲜血混合滴落，散发出刺鼻气息。
黑色雷诺卡车已经成为怪物，发出响亮的八缸引擎轰鸣，蓄势，然后朝李林加速。
它并没有就此罢休！
李林立刻后退。
卡车猛扑上前，李林侧身试图超越卡车的转弯半径，加大生存机会。
但它变形的头部伸长，然后扭头一张，大口嚼食，将李林整个吞没。
在场所有人都清楚看到，那不是普通的吞噬。
李林的身影在那张嘴里逐渐溶解，被某种虚无的黑暗完全吸收。
赵晚霜看向探测仪。
李林消失的瞬间，所有读数都归零了，人和卡车无影无踪。
“卡车吃人？？”
“他到底去了哪里？！”士兵大喊。
赵晚霜咬着嘴唇。
李林在她眼前消失，她心底也被挖走一块，出现一个扩大的裂缝。
说好不会死去的。
以这种形式离开，赵晚霜无法接受，这不该是战士的结局。
“记录数据，然后，通知苏冉。”
……
……
灰黑，残破。
李林身体一轻，进入巨大无边的空旷地带。
这里不是现实世界。
远处，无数巨型卡车密集堆叠，宛如金属坟场，令人窒息。
车身锈迹斑驳，车头染血，一开始就是如此，但它们也不再老化，时间以某种方式固定住了。
“给我干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