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离开之前，陈平和周黎非单独了说了很多话，指出了赖星蕊如此抵触报警，有可能与之发生的人是熟人，也有可能是与相爱的人发生关系而致怀孕，生怕被责罚而不敢告诉父母，而这种情况在农村很是常见。陈平落下最后一句话道：“好好地劝导星蕊，问出了真实情况，如果不是自愿的，必须马上报警，我们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抓住罪犯。”

周黎非点了点头：“嗯，我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了解到真相。”

送走陈平等人后，周黎非的腿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抓住了门槛才不至于摔倒。

即便是赖星蕊自愿的，对周黎非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她无比后悔自己在五年前有了能力后，她应该不顾女儿的拒绝，应该和前夫据理力争抚养权，强硬地把女儿带离这里。然后教给女儿正确的恋爱观。

如今她能做的，就是亡羊补牢。

周黎非回到女儿的房间，只看见女儿抱着腿，眼神无助地坐在床上。周黎非来到了床榻边上坐下，一手搭在了女儿的身上，却发现女儿的身体有轻微的颤抖。

周黎非：“星蕊，你必须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妈妈才能替你讨回公道？”

赖星蕊还是一如既往地摇着头回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然周黎非却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一直落在桌子上的相框里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少年和温柔恬静的少女。女孩正是赖星蕊，男孩大概就是赖星蕊的心上人了吧！

周黎非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好好休息，妈妈去处理一点事情。”

出了房门之后，周黎非便打了一个电话给梁颖，问了那个和星蕊玩的最好女同学家的住址，梁颖说什么也要陪着她过来，她也想弄清楚这一桩事情。

一个小时后，周黎非与梁颖出现在了距离围田村几百米远青水镇云间村，而这便是赖星蕊最好的女性伙伴白沁灵的家所在。白沁灵家是整个小镇最穷的一户人家，他们一家住着瓦房，房子前面的院子里养着鸡鸭鹅，院子里布满了鸡屎和鸭屎。

两人避开着鸡屎和鸭屎走进了院子里，此时一名穿着朴素，清汤挂脸的女孩在厨房里做饭，干农活。而一个比女孩少几岁的男孩坐在客厅里看着奥特曼打怪兽的电视剧。看得出来这又是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

周黎非问：“请问这是白沁灵的家吗？”

男孩尖声而叫：“姐，有人找你。”

不一会儿，白沁灵就从厨房出来，看着两位衣着时尚的妇女问：“你们是谁？找我干什么？”

周黎非向前走了一步：“我是星蕊的妈妈？想必你已经通过新闻看到了我女儿的事情，知道你们是最好的朋友，你能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星蕊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你知不知道和她走得最近的男性朋友是谁？”

白沁灵冷漠中带有些嘲讽道：“我跟她不熟，她妈妈是著名导演，我哪里高攀的起她呀？”

白沁灵正欲转身回到厨房继续做饭。

梁颖：“你们是不是发生矛盾了，我记得你们是最好的朋友。”

周黎非：“如果是星蕊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跟你道歉。但星蕊被伤害已经有段时间了，她是不是因为被伤害了，所以心情不好，所以才对你冷漠的。”

白沁灵突然停住了脚步，艰涩地问道：“她已经被伤害了一段时间了？”

周黎非：“对，她已经怀有孽种六周的时间了。”

白沁灵十分地愧疚，“原来如此，怪不得我那时找她，她对我是如此的冷漠，原来都是因为她已经受到伤害了，我真该死，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周黎非：“白沁灵同学，麻烦你将星蕊在学校经历过的事情，碰到过奇怪的人，都告诉我好吗？”

白沁灵流着眼泪，她抹去了眼泪道：“好，我都告诉你！”

众人拿来了几个小板凳，坐在了白沁灵家的院子里，听着白沁灵诉说那些过往的事情。

白沁灵与赖星蕊做了三年的同学，无人几乎无话不谈，因为她们身世相似，她们深感同病相怜，甚至约定了一起考出小镇，去到广州的大学念书，只不过后来两人行，变成三人行，因为温广行的阳光开朗，渐渐吸引了赖星蕊，赖星蕊默默在心中喜欢了他许久，温广行也喜欢她，两人甚至约定好了一起去广州念大学，一起定居广州，两人虽未曾表白，但白沁灵却知道，一旦他们离开这个囚禁住自己的地方，他们便会在一起。话锋一转，白沁灵又诉说着赖星蕊在学校遭遇霸凌的事件。

听着女儿被霸凌的经过，周黎非的心都要揪起来。白沁灵说:“据我所知，星蕊肚子里的孩子要不是温广行，要不就是霸凌者的。”

白清灵说完这些，已经是傍晚了，周黎非和梁颖也起身离开，白沁灵送她们到了家门口。

白沁灵：“周阿姨，我改天去看星蕊好吗？”

周黎非：“嗯，我的电话号码已经给你了，等你什么时候想来了，随时打电话告诉我。”

白沁灵：“谢谢阿姨！”

周黎非：“是我该谢谢你才对，我们先走了。”

周黎非与梁颖转身离开，才没有几步，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打闹声，她们转身一看，却看见了白沁灵被一个中年男人拿着棍子追打，中年男人腿脚都是泥土，想必是刚干完农活回来。

中年男人大声怒斥：“小兔崽子，这么晚了，还没做好晚饭，是想饿死老子吗？”

就在中年男子的木棍要再次落下来的时候，周黎非立即飞奔过去牢牢地抓住了木棍，周黎非：“凭什么只打女孩，你儿子也没做饭？你怎么不打他。”

中年男人：“她怎么能和我儿子比，我的儿子将来可是要继承我家的香火，女孩就是泼出去的水。”

梁颖：“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重男轻女，如果没有了女孩，你儿子想传承香火都传承不了。”

中年男人恼羞成怒：“这是我的家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周黎非从包包里拿出了五百块，“是拜托沁灵帮忙做了一些事情，才耽误了做晚饭，这是我给你的报酬。”

白沁灵：“阿姨，这是我心甘情愿帮助你，我不能收你的钱？”

中年男人却一把将白沁灵推开，然后抢过五百块钱：“原来是有报酬啊，沁灵，你也真是的，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周黎非：“那么我可能明天还有后天，都要找沁灵帮忙，她能不能不用干农活了，来我家帮我？”

中年男人：“能，能……”

周黎非微笑地看向了白沁灵：“那你明天或者后天就过来看看星蕊，帮我开导开导她吧！”

白清灵感动：“好！”

离开之后，已经傍晚了，红彤彤的霞光晒在乡村的角角落落，显得是那么美好，周黎非和梁颖沿着霞光走在了乡间的小路上，这环境或许美好，但却也隐藏了许多伤心人失意事与罪恶。

一路上，梁颖说道：“幸好你及时回来了，不然他们要是逃到了天涯海角，过你侬我侬的生活，你和赖景明这一辈子都别想找到她了。”

周黎非说：“我情愿她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好好活着，我也不愿意她经历这些事。”

梁颖叹气：“以前都是听说某某姑娘被伤害了，我们顶多就是同情同情她，如今轮到身边人了，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黎非：“身为父母能做的，就是为女儿撑腰，绝对不能让她觉得在这个世界孤立无援。”

梁颖：“对，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不然星蕊要真的对这个世界失望了。只不过赖景明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

周黎非冷然一笑：“害怕被扣全勤奖，所以不愿意请假和我一起去弄清楚真实的情况。”

不知为何，这怒火就无缘由地从梁颖的心中窜起，“他可是星蕊的亲爸，到底是几百块的全勤重要，还是女儿清白重要？我作为一个外人，都请假回来陪你了。”

周黎非神情淡漠：“算了，别管他了，我呀就当星蕊的爸爸死了，等案件一结束，我就抢夺抚养权，带星蕊离开这里。”

梁颖：“对，这一次绝对不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

第二天一早，周黎非和梁颖便在白沁灵的带领下来到了温广行家所在的村庄。两人到了村庄一路打听，得知了温广行正在村子里的篮球场打篮球。

好在村里的篮球场并不远，走几步路就到了，等她们来到了篮球场，看到几个少年坐在葱郁的树下聊天，男人们在一起能聊什么，梦想与女人。一个男同学忍不住问：“广行，我看你和那个赖星蕊也暧昧了好久，你们到底有没有……睡过。”

温广行尬笑，眼神开始闪躲起来：“当……当然。她就那样，什么都听我的。”

正在一旁密切地关注着几位少年的周黎非，听到这一番话之后，怒气蹭蹭地往上涨，扔下手中的拖累，握着拳头就朝着那一群少年走去。梁颖一边捡起她扔下东西，一边追了过去，“黎非，你别冲动啊！”

周黎非由不得地暴怒，大喝一声：“温广行！”

随着大喝一声，几个少年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周黎非，一个个子高高的，浓眉大眼的少年走了出来，疑惑地问道：“阿姨，你找我？”

周黎非几乎是咬着牙说的：“你就是赖星蕊的同桌，温广行。”

温广行：“是我……”

周黎非：“混蛋，我的女儿也是你能欺负的。”

话音刚落，一顿拳打脚踢就来了。

……

待到赖星蕊赶到警局时，便看到了母亲和顶着鼻青脸肿的脸的温广行接受审问。赖星蕊直接忽视了自己的母亲，来到了温广行的身边，一脸的担忧之色：“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温广行努了努嘴，看向了周黎非，“据说是你妈。”

他们看起来俨然就是一对打情骂俏的情侣。

“星蕊，尽管你爱他，但也不能让他伤害你，做错了事情就应该受到惩罚。”周黎非苦口婆心地说道。

“呵……”赖星蕊终于舍得把目光瞥向了周黎非，但眼神冷漠，语气冷淡的就像是在对一个陌生人。“谁准许你打他的？”

看着女儿如此维护别人，周黎非内心百感交集：“他伤害了你，妈妈自然要替你讨回公道。”

赖星蕊凄恻地一笑：“所以你以为伤害我的人是他？”

周黎非错愕：“是他自己在和他那些同伴说过，他和你睡过，我可没冤枉他。”

赖星蕊再次看向了温广行：“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什么时候跟你……”

温广行：“对不起，是我对那些兄弟撒谎了，我只是怕被他们嘲笑。”

赖星蕊的眼中充满了失望：“就因为害怕被嘲笑，你就可以不顾我的名声吗？”

周黎非小心翼翼地问：“星蕊，真不是他吗？”

赖星蕊：“不是他，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你满意了吧？”

从被打到进了警局，温广行一直都觉得很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打了，甚至听了他们的话都觉得莫名其妙的。他喃喃地说道：“星蕊，什么不是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所谓“睡过”，只是不过温广行好面子，故而撒的谎，周黎非站起来，温广行吓得后退一步。

周黎非仔细地打量少年个子高高的，手臂的肌肉线条非常流畅，看得出来是一个经常练体育的男生，如果他还手打了她，估计自己身上的伤不会比他少，但他就默默地挨着她的打，没有还手，也看得出也算是一个家教良好的少年。

周黎非：“温广行同学，虽然我对你是误会一场，但你也不能对外说说一些败坏她名声的话，你知道名声对一个女孩子有多重要吗？”

温广行：“对不起，不过我并没有对外说过，我今天就是第一次说这话，之前他们都嘲笑我有贼心没贼胆，我不想被他们再嘲笑了，所以……不过，这不会影响星蕊的名声，我会和星蕊在一起，我这一辈子就认定她了。”

周黎非：“你才多大啊，就这一辈子就认定她了？况且，星蕊这一辈子的价值不仅是嫁人，如果这些谣言广为传播，不仅影响她的婚姻，她的生活和事业都会受到影响。”

温广行实在是没想那么长远：“啊，这么严重？我不知道。星蕊，对不起。”

周黎非：“我希望你能够和你那些朋友澄清，我要是再听到相关的话，我可就不会再放过你了。”

温广行：“放心，我会澄清的。”

警察走过来调解道：“既然是误会一场，你们都散了，便各回各家吧！”

一见到警察，周黎非就想把那一桩案件暴露出来，好让警察缉拿凶手归案，但一看到女儿神色冷漠，便把刚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她走过去拉住了赖星蕊的手，“星蕊，我们回家吧！”

手不出意外地被甩开了，赖星蕊阴鸷疯狂地看向她：“够了，你做这些，不就是希望我来报警吗？行，我说。”她一下子冲到了一位警察面前：“我要报案，新闻上所说那些是真的，你们赶紧立案吧！”

此话一出，就像是在平静的水面中扔下了一个大石，惊起了一大片波浪。虽然警局的人早已刷到了新闻了，但因为赖星蕊一直不报警，以为只是一桩虚假的案件。如今却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这当然得重视起来。

更为震惊的是温广行，他和同学为了挑战自己，所以选择穷游，连手机都不能带，就想看看自己能游多远，能熬多久，后来他们游到了LS，见到了LS壮美的景观后，心境开豁，觉得人生自此再无困境，他们又去游了很多地方，在钱差不多花光之后返回故乡，好好准备去广州读大学。乘坐了几十个小时的火车后，他们终于于今天早上回到了家乡。

却没想到却得知了暗恋了许久的姑娘，遭遇了非人的遭遇。

温广行走过去拉住了她：“星蕊，我知道你恨你妈抛夫弃女，但你也不用以说这些来伤害你的母亲？”

他是无比清楚赖星蕊与父母的关系的，她憎恨父母，他以为是因为母亲回来了，她故意说的气话。所以他无比地期待她给出肯定的答案。

赖星蕊疲惫地闭上双眼：“我没有说假话，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于今年5月21号被人……玷污了。”

一开始还以为赖星蕊说气话的警察都不得不重视起来，但一群人都怕再次伤害到了他，所以派出一名女警来询问：“同学，你把那天的情况说一说，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能力替你讨回公道的。”

那是一段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赖星蕊就浑身发抖发冷，“在高考后暑假的一个晚上，那一天是星期五，我乘坐巴车回家，下车走了一段路后，突然就被人从背后打晕，用抹布套住了脑袋。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在对我……对我……可我的眼睛已经被蒙住，看不见那人长什么模样，完事之后就被人扔在路边的树林里，所以我连案发地点都不知道在哪里。不过她无意间听到罪犯说到仓库二字，所以案发地点应该是一个仓库，在再次被弄晕之前，我把还一条发带遗落在现场……”

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后，女警拍了拍赖星蕊的肩膀：“姑娘，你很勇敢，遇到事情，就应该勇敢站出来，这样才能避免再次受到伤害，和避免别的女生有和你一般遭遇。”

赖星蕊拖着疲惫的身体起来，转身就遇见了温广行。

听到了赖星蕊这些话，温广行都是处于呆愣的状态的，他很喜欢赖星蕊，两人甚至都约定好一起去广州上大学，可是……可是……如果赖星蕊被玷污了，不再是以往那个清纯洁白的姑娘，他的想法就没有那么坚定了。

他可是镇上为数不多考上明白大学的学生，他的另一半必须是完美的。赖星蕊和他一样成绩优异，学校里总是她排第一他第二。都说男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他将来若是毕业于名牌大学，即长得高，长得还算帅气，将来在大学里交一个富家女都是有可能的，那么他的人生就可以少走二十年弯路了。但他还是认为赖星蕊堪堪配的上他，谁让她的母亲是全国知名的导演呢？虽然比不上其他富豪，但其人脉也能为他拓宽路途。

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赖星蕊已经不复清白，那么原本他与她平衡的天秤，现在已经严重失衡了。

温广行艰难地开口问道：“这件事是真的吗？你真的没有在跟我开玩笑？”

“真的。”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温广行惊愕：“就是我们约好了一起回家，我却失约了的那一天。”

赖星蕊再次点了点头。

巨大的愧疚涌上了温广行的心头：“对不起，那天我一个同学突然生病了，我就送她去医院了。我要是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要送你回家的。”

温广行十分地愧疚，如果他那一天按照约定一起回家，那么赖星蕊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如今他还有什么面目面对星蕊呢？

恍惚、不知所措……是温广行此时的真实写照，本来他还在畅想着与星蕊在广州读书的美好未来，如今他却犹豫了，踌躇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是否还有勇气与她一起走下去。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这么做了。

面对温广行的突然离开，赖星蕊虽然十分地失落，但是也能够理解。

案件立下来了。

做完笔录之后，母女俩从警局出来，周黎非骑着电驴带着女儿回家。

从廉安镇中心的警察局回到村庄需要经过一条百米宽的大江，名叫“九洲江”，沿着九洲江南边走下去，便可眺望一望无际的大海。

九洲江将廉安镇中心和有着千亩良田的围田村及周围几条村区分开来，村民们每一次需要前往镇中心采购都需要乘坐轮渡。

名为“廉安桥”大桥已经提上日程好几年了，到现在还是只有框架，还不能彻底通车。据说还要等到明年才能通车。

“廉安桥”还没有修好，她们也只能来到码头乘坐轮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