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探城主府
城主府，大堂内，一个精致的红木香炉摆在正中，缕缕轻烟袅袅飘出，宛如薄纱在空中缓缓舞动，空气中弥漫着种淡淡的、令人心安的檀香。
城主仲广端坐主位，心不在焉地翻看面前卷宗，片刻忍不住出声问道：“海生，判李曌斩首是不是草率了些，依我东澜律法，非罪大恶极的人杀头是要层层上报的。”
底下之人正是楚寻所说的禹州城“土皇帝”——大公子仲海生，只见其年方二十有余，面容俊朗非凡，剑眉斜飞入鬓，鼻梁挺直，唇色淡红，发间简单束以玉带，几缕碎发轻轻垂落在额前，平添了几分不羁与随性。
身姿挺拔，如松如竹，温润如玉、翩翩公子。
单看相貌，任谁也不能将其与楚寻口中的恶人联想在一起。
仲海生边逗着一只画眉边说道：“父亲无需急躁，杀李曌只是虚招，依吴中胥昨夜所言，贼匪武功极好，但终归年少，年少就有少年气，断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李曌因其而死。”
“江湖人，多讲究一个侠字，我让他们连发三张告示，无非是告诉贼匪，不要偷偷跑，你跑了，他俩就死了，三日后的法场是我为你设下的陷阱，可明知是陷阱，也得来。”
仲广听后道：“你有数就行，不过为父有个疑问，你怎么知道给贼匪熔刀锻剑的就是城东李曌呢？”
仲海生嘴角微微上扬，道：“孩儿手底有一人名叫黄灿，昨日帮孩儿取一玉镯，到了城东却遭到贼匪偷袭，玉镯打碎，人也伤了，贼匪抢了钱财扬长而去。”
“不过现场却留下了一把油布伞，那伞上尽是碳灰和铁沫，这些东西，只有长打铁的铁匠铺会有，而城东的铁匠铺，就李曌一家。”
仲广笑道：“哈哈，我儿神机妙算！”
仲海生回道：“全仰仗父亲教导，你我且等着，三日后，必活捉贼匪！”
这三天，吴中胥把府兵中的好手都聚集在一块，除了自己和季老之外，还有整整一十二名一等府兵和二十八名二等府兵，一堆人全副武装，直接住在了演武厅。
而李曌则被五花大绑丢在厅中央的铁笼子里，按大公子的吩咐，只给喂水，不准吃饭，饿个三天定是虚弱无比，届时即便贼匪来救，也没那么容易带出去。
望着笼子中一身狼狈却又神情淡然的瘸腿铁匠，吴中胥奇怪道：“你都要杀头了，就一点也不怕？”
李曌眼皮都没抬一下，直直看着前方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怕能如何？”
吴中胥冷哼道：“你倒是看得开，不恨，不懊悔？”
“不恨，不懊悔。”
明明一个寻常百姓，却一副生死看淡的高人姿态，吴中胥不解，却也没多问，转身即要离开。
“你们真以为他会来救我？我与他只见过一面。”李曌突然问道。
“不知道，”吴中胥回道：“人心这东西，咱练武的没空捉摸，大公子怎么说，咱就怎么做。”
入夜，两个黑影摸到了城主府后墙，二人皆是夜行衣打扮，蒙着脸，只留一双眼睛在外。
贼见贼倒也不尴尬，其中一个黑影悄声问道：“来偷东西？”
另一个回道：“绑人，你呢？”
“一样，同道中人。”
“咦？”两人突觉对方声音耳熟，同时认出了对方。
“苟无名？”
“楚寻？”
二人扯下蒙面布，一看果然是对方，楚寻抢先说道：“兄弟怎么在这，满城都在通缉你，快些跑啊！”
苟盛摆手回道：“跑什么跑，那个李曌因我问斩，我不能不管，倒是你，武功这么差，到这儿来能绑谁？”
楚寻不以为意道：“差不要紧，兄弟你想，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那三张告示一看就是给你摆的鸿门宴，怕你中间抢人，府中好手都调去看守李曌了，此时大公子身边定然防备松散，正是绑他的大好时机！”
苟盛听他分析的有理，但着实对其身手没什么信心，略一沉吟说道：“听你的意思也要绑大公子，不如这样，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绑人，绑完你扛着往城南跑。”
知道苟盛武功高自己一大截，一同进去搞不好自己会成为累赘，楚寻也不矫情，同意道：“也好，兄弟自己行动也便捷，万事小心。”
“嗯。”
答应一声，苟盛戴上蒙面布贴墙飞起，眨眼便翻过五米高墙到了府内。
楚寻则有些汗颜地摸摸腰间用于攀墙的百爪绳，不由赞道：“好轻功！”
城主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几十个建筑错落有序，假山花园一有尽有，三三两两的府兵仆人时而走过，比较安静，却也不失奢华大气。
苟盛没来过城主府，更不知道大公子长什么样子，心想既然是禹州城的“土皇帝”，那必然会一呼百应、骄奢放纵，不用考虑，绑那个住的最大，穿的最好的人准没错。
凭借身法躲过两拨巡逻府兵，不多时便潜入到中央大堂附近，躲在黑暗中远远看去，有一人正身着锦衣坐在堂中看书，一旁两个家丁掌灯，两个丫鬟扇风，桌上摆着鲜艳欲滴的草莓葡萄，此人边看书边不时吃上几颗。
苟盛心道这人想必就是大公子仲海生，倒是个会享受的人，不过碰到你苟爷爷也是该倒霉了，擒贼先擒王，劫法场风险太大，但抓你换个人还是可行的。
贴墙前行，悄无声息地潜入大堂，苟盛如一阵风般略过，眨眼便打晕了伺候的家丁丫鬟。
看书之人只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随后后颈被人一敲，晕了过去。
苟盛解下背着的包袱，取出一只麻布袋将人塞了进去，随手推翻一个烛台，火焰点着纸张瞬间燃烧起来，苟盛则背着麻布袋一溜烟窜了出去。
“走水了，救火啊~”
猫在城主府后墙角落的楚寻正焦急等待，突然听到府内吆喝救火的声音，心想苟兄弟还挺机灵，知道放火引起混乱以脱身。
正想着，墙上出现一道黑影，看到楚寻后一招手，楚寻赶紧上前，黑影随即扔下一个麻布袋。
楚寻接住，分辨得出里面是个人，不由对跳下的苟盛夸道：“兄弟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厉害，厉害！”
“别废话，赶紧走！”
楚寻答应，扛起麻布袋，与苟盛一前一后跑进巷子内。
这一夜，城主府炸锅了。
大堂突然失火，幸得发现及时，没有烧毁多少东西，可救火后大家发现，堂内只有几个被打晕的仆人，城主不见了！
仲海生急的来回跺脚，猛地将手中茶杯摔得粉碎。
“胆大包天，无法无天！一城之主都敢劫，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底下跪着的府兵吓得不敢吱声，谁能想到有人会把注意打到城主大人身上，不过能把城主从城主府劫走的人，寻常府兵就是碰上估计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好，好，好一个贼匪！”仲海生表情略显狰狞，扭头冲眼前的府兵吼道：“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调人，全城搜索，把禹州城翻过来也要找到城主！”
府兵如蒙大赦，赶紧领命跑出执行，整个城主府除了匆匆的脚步声就只剩仲海生愤怒的咆哮。
“废物！饭桶！一群酒囊饭袋！”
城南牟子巷，一处普通的民房内，楚寻瞅着地上昏睡的中年人陷入了沉思。
“兄弟，你觉得这是大公子？”
“不是吗？跟土皇帝一样。”
“你见过四十岁的公子吗？”楚寻一拍额头道：“这下捅破天了，你绑的是咱禹州城的城主，仲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