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剑鸣望海楼
“莫要语狂,赶紧束手就擒!”
说完,吴中胥身体急射而出,眨眼便到了苟盛身前,一招黑虎掏心直奔胸腹。
苟盛不明白这人为何要对自己突然发难,没见过更没惹过,怎么上楼吃个饭还被他叫成贼匪了。
心中不解,身上反应却丝毫不慢,辗转腾挪间避开了来人所有招式。
吴中胥练的武功名为阳虎拳,招式刚猛迅烈,似猛虎捕食一般讲究招招必杀。
苟盛躲得快,吴中胥的招式却不一定收得住,不一会儿就打碎了几张桌椅。
周遭食客本想看看热闹,见此又都吓得四散逃开,片刻偌大的望海楼二楼就只剩下苟盛、吴中胥、季老和花甲龙四人。
激战中的二人,吴中胥身形如电,阳虎拳法施展得淋漓尽致,每一击都携带着风雷之声,直逼苟盛要害。而苟盛身法飘逸灵动,如同风中柳絮,轻若无物,让你打,可你就是打不到。
眨眼过了几十招,吴中胥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儿,两个人的戏全是自己出力,招招使得势大力沉,又拳拳打在空气上面,眼前少年的身法精妙至极,断不是自己一人能对付了的。
苟盛依然只躲不打,吴中胥却陷入了季老先前的尴尬境地,打也打不到,撤又不好撤。
现在算是知道季老口中的不相上下是什么意思了,人家不还手,打多久双方都毫发无伤,人家还手,怕一招就能让你颜面无存。
苟盛脑子里则写满了一百个莫名其妙,心想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可对面这人招招都想要自己的命,渐渐也打出了火来,不由出声呵斥道:“喂,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再不住手我还手了!”
吴中胥闻言略松一口气,话里意思是不会在自己收手间隙出招反制,借坡下驴,赶紧后撤。
一番运动酒也醒了一半,明白自己单打独斗绝对拿不下来,不禁心中暗骂两个猪队友。花甲龙把人带到跟前,季老又是一顿忽悠,以自己小心翼翼的作风,二者缺一个都不会主动和眼前的少年过招。
可事已至此,动静还闹得这么大,次日府兵教头吴中胥望海楼斗贼匪的消息肯定会传出去,若今日不打出个结果,自己名声怕要不保。
使了个眼神,季老和花甲龙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移动脚步,与吴中胥一同呈三角之势将苟盛包围起来。
苟盛再不谙世事此刻也明白了怎么回事,看着花甲龙问道:“所以花老哥,低头哈腰带我逛半天就是为了把小爷引到这儿,好找帮手对付小爷。”
有禹州城两大高手在旁撑腰,花甲龙也一扫之前谦卑的态度,回道:“你以为呢,我堂堂城主府一等府兵,会与你个贼匪称兄道弟?”
“好,好!”连道两个好字,苟盛扭头看向季老继续问道:“老头,早上说要和我交个朋友,这话也是假的咯?”
季老脸上泛红,尴尬说道:“小娃子,老夫不说假话,但各为其主,立场使然,希望你能理解。”
苟盛冷笑一声,爹娘说的对,尘世不只有令人流连的万里繁华,还有让人作呕的尔虞我诈,环视三人缓缓说道:“自我来这,只避不攻,现在撕破脸面真要动手,你们确定留得住我?”
吴中胥道:“你身法确实精妙,可双拳难敌四手,我三人合力,你估计也很难躲开。”
花甲龙也嚷嚷道:“对,赶紧束手就擒,免得遭罪!”
苟盛没有搭理,解下背在身上的布包,右手伸入一抖,布包掉落,一把寒光凛凛的三尺长剑出现在手中。
手掌一翻,长剑犹如活了一般挽出一个剑花,空气中回荡的剑鸣让围着的三人神情一凛。
苟盛持剑而立,眼神逐渐冰冷,淡声道:“要死就来。”
深吸口气压下心中忐忑,吴中胥心中暗暗较劲儿,三打一要是再输了气势那他府兵教头的职位可以拱手让人了,全神贯注盯着苟盛道:“上!”
言出人动,虎拳、黑掌、大刀齐齐攻向中间的苟盛,苟盛见状毫不慌张,仰身使出剑招,剑身舞出残影分攻三人要害,身形则随着剑势起舞,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身处禹州这个沿海小城,三人哪见过如此离谱的剑法,剑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时而化作一道银龙,缠绕自己周身,时而又如灵鹊穿梭,于缝隙间寻找破绽。
以一对三,竟打的己方只剩招架之力。
一味抵挡,终有破绽,不消片刻,三人身上已多了十几道伤痕,虽不致命,却狼狈至极。
突然,苟盛借着剑势对着季老和花甲龙踢出两脚,二人无暇反击只能抬手来挡,砰砰两声被踢飞出去。随即身形一顿,长剑猛然挥出,剑光如龙出海,直取吴中胥咽喉。
吴中胥大惊失色,急忙侧身闪避,苟盛的长剑却如跗骨之蛆一般紧跟而来,终于避无可避,剑尖抵在了咽喉处。
“我命休矣!”吴中胥大喊一声,却发现长剑没有继续前进,额头渗出豆大的冷汗,赶紧抬手制止想要返回战局的二人。
剑芒刺破皮肤,鲜血顺着剑尖流下,苟盛面无表情说道:“我若想杀你,刚才你已死了不下十次。”
吴中胥唾沫都不敢咽,沉声道:“少侠深明大义,但吴某职责所在,不得不抓你。”
苟盛问道:“那还抓吗?”
吴中胥回道:“吴某命已捏在少侠手中,今日不抓了。”
“花老哥,你若再动一下,我先杀你!”
苟盛冷不丁地冒出句话让花甲龙抬起的右腿停在半空,吴中胥见此急忙呵道:“花甲龙,老实点,你想害死我吗?!”
花甲龙闻言只能收起右腿,缓缓退回,吴中胥死不死他并不在意,但苟盛的那句“我先杀你”的确震慑力十足。
“让开让开,府兵办案,都让开!”
楼下忽然嘈杂起来,吴中胥心中一喜,应是打斗惊动了巡逻的府兵,这样一来,虽不一定能把贼匪拿下,但却可以解自己当前的困境。
“底下不知来了多少兄弟”,吴中胥道:“少侠剑法高超,却不一定敌得过人多,不如趁人未上来及早脱身。”
一旁季老也劝道:“是啊小娃子,快些走吧,晚些就走不了了!”
苟盛本想问清楚几人为何要对付自己,可确实也怕再上来几个如吴中胥一般的好手,对付屋内三人远不是表面上那般轻松,蚁多咬死象,若不小心些点多半会栽在这里。
形势不利,只能另做打算。
苟盛撤剑后退几步,飞身从窗户翻出,借着夜色掩护消失不见。
抬手摸摸尚在流血的喉咙,吴中胥颇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看着眼前差点把自己坑进阎罗殿的花甲龙和季老,忍不住骂道:“蠢货一个,没弄清对方实力就往跟前领,今日若不是他没有杀心,你我三人都得死在这!”
花甲龙不敢搭话,季老见状打圆场道:“吴教头息怒,想必小花也是立功心切,谁知贼匪用起剑来这么厉害。”
“闭嘴吧!”吴中胥刚要开口骂,却反应过来说话的是季老,于是压着火气埋怨道:“季老你也是,打不过就打不过,非说不相上下,若是您实话实说我定要集齐人马再行缉拿!”
自知理亏,季老也没反驳,红着老脸讪讪道:“如今知道了贼匪深浅,还是快些制定抓捕的计划吧。”
吴中胥没再接话,冷着脸对刚冲到楼上的府兵道:“走,去找大公子!”
托苟盛的福,禹州城这一夜热闹了起来。
吴中胥出了望海楼直奔城主府,也不知从大公子那取了什么经,半夜把几十号府兵从被窝拽了出来,分成两队,一队去往城南牟子巷,一队去往城东铁匠铺,一时间街上马蹄声不断,百姓们都以为来了个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次日,三张告示贴遍全城。
其一,贼匪,杀人、碎玉、袭击府兵,全城通缉,死活不论,上有苟盛的画像。
其二,城南牟子巷居民楚寻,暗通贼匪,全城通缉,死活不论,上有楚寻的画像。
其三,城东铁匠铺掌柜李曌,熔府兵佩刀为贼匪铸剑,依律当斩,今已抓捕归案,于三日后刑场斩首示众,上有铁匠铺瘸腿老板的画像。
苟盛换了身衣服,稍作乔装打扮,此时正混在人群中盯着告示看。
贼匪,说的大概就是自己,可那些罪名是怎么安上的,袭击府兵这事得认,打了还不止一个,杀人又是怎么回事?昨日是打晕了两个府兵,可远不至于毙命吧。
至于碎玉更不知要从何说起,怎么碎的,什么玉?见都没见过。
楚寻,应该是昨日海边救的那人,自己既然是贼匪,那给他硬安个暗通贼匪的罪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最后,铁匠铺的瘸腿老板,熔刀铸剑的事情不假,可怎么查到的苟盛完全想不通,城中那么多铁匠铺,为何能在当晚精准地找到城东这家?
三张告示三个人,可起因貌似全是自己,苟盛看得直摇头。
打小就不爱欠人人情,楚寻还好,毕竟救了他一命,就算被通缉致死也两两相平。
铁匠铺的瘸腿老板就不一样了,帮忙铸剑铸出个斩首示众,若是其因此而死,自己身上岂不是背了个无辜的冤命?
叹口气,自己跑得了吗?跑得了,城门关了也跑得了。能跑吗?不能跑,侠义心肠不让跑。
那怎么办,劫法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