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重回人间
见武松不在院中,赵虎神色微异,但没有做声,只是握住刀鞘的手指更用力了一分。
他无法确定陈六是否与邪祟有关联。
赵虎心中已打定主意,只要对方稍有异样,自己便毫不犹豫拔刀杀之,就算错杀,想必县令也能体谅自己犬犬除邪之情。
只希望事情不会朝着更恶劣的方向发展。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下,脸色苍白的陈六伸出手指对准棺材,挤出一丝笑容。
“武松就在这里面。”
“......”
站在门口的捕快愣了下,齐齐望向自己头儿。
“拿住他!”赵虎突然爆喝。
众人立时一拥而上,而被放翻在地的陈六忍不住叫屈。
“你们干什么?”
“少废话,我就说正常人怎么可能躺在棺材里,原来真是冤魂附体。”赵虎冷笑,“快,去寻一盆子黑狗血端过来。”
他持刀在手,心想事情果然没这么简单。
方才检查棺椁时,里面除了陈六便空无一人,只是这个邪祟也太弱了些,怎地连几个汉子的控制都无法挣脱。
“棺材里有入口,我没乱说!”见众人动真格,陈六急忙高声喊道。
“还敢嘴硬!”
赵虎甩了他一个巴掌!
嘭!
在几人纠缠不清的时候,黑色棺椁忽然发出道闷响。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室内的气氛为之一滞,众人心头俱是一惊,面面相觑的望着彼此。
几人先退后一步,紧接着就是再退数步。
剧烈的抖动声喀喀不停,仿佛真正的邪祟即将破棺而出。
很快,便有人惊叫了一声,随即摁着被捆作一团的陈六,迅速退至门外作势就要逃走,唯独赵虎猫着腰身,直视着抖动不已的棺材,拔刀出鞘一马当先。
未曾回头便大声喝道:“你等跑得过邪祟么?杨县令有言,能斩邪祟的壮士,赏白银五十两!”
“擅逃者重罚!”
他今年三十六岁,面色黝黑,眼如铜铃,浓眉长须性情暴烈,说话粗生厉气,身躯也如铁桶一般,和众差役站在一处时,便要比旁人高出一头。
此刻,赵虎顾不得县衙到底有没有五十两赏银,先替杨德修做了决定,而他自己也是艺高人大胆之辈,心头虽有惧意,但并未生出退缩心思,若说清河县衙内,除了县尉杨铎以外,可堪一用的武力,那便是他了。
果然,声音落定逃窜之势顿时止住。
众人窸窸窣窣地拿出捆绑绳索,带钩刀剑,依偎着推搡向前,没人再往后退。
但他们毕竟只是普通人而已,平日处理的都是小偷小盗,哪见过什么邪祟,此时不退已是极限,没人愿意真做那出头鸟。
赵虎站在众人面前,紧紧盯着面前的黑棺。
嘭!
又是一声大响。
厚达一寸的松木棺材应声碎裂,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趁着旋风归来的武松,摇摇晃晃地站稳了身体。
“我说了他还在里面,你们偏不信,这下相信了吧?”
场中寂静,只剩下陈六的嘟囔声响。
......
进入阴司的入口已经被破坏掉,棺椁恢复了正常,肉眼凡胎的捕快们自然难以察觉异常。
武松从棺材内跳出,朝门口走去。
望着一干捕快,他心里也在盘算,如果对方问起应该如何解释。
将真相公之于众?
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且不说会不会有人相信,恐怕自己毫无保留的说出来,这群人也只会将自己当成邪祟的同党。
难不成,要他对只关注每日粮价油价的平头百姓说,阴间已经毁灭了,我亲眼目睹的?或者说有一头獬豸神兽告诉自己,天上的仙神都是王八蛋?
万一再有人问獬豸到哪里去了?
自己再告诉对方,人家把遗言交代清楚后就死了,不信你看,我腰上挂着的就是祂的遗物?
——光想想就令人发笑。
不过他同样想到一些问题,既然担任基层官职的小神都已经被吞噬掉了,那本县这位福德神君应该也不例外才对......
不对!
“要是这位土地爷真的陨落了,怎么还能“灵验”?祂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想到被自己劈成两半的神像,意识到不对劲之处的武松睁大眼睛,忽然停住脚步,引得身前众人又是一阵紧张。
在他们眼里,这个从棺材里钻出来的男人,有点神神叨叨。
察觉到武松的变化,赵虎暗暗惊讶着。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位曾经的破落户,似乎褪去了身上的凡气,染上了一层莫名的威严,那是种完全不同于县老爷的官威,至于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作为清河县的捕头,三教九流之类的人见得太多,也打过数不清的交道,他很清楚什么人,对应着什么样的气质。
大凡泼皮破落户,不过是匹夫之勇,只能在街头斗殴中逞些神气,可真要是上了台面,不消棍棒加身,只让上位者眼神一瞪,立马就会原形毕露。
可是,武松从哪冒出来的?
赵虎一时间有些犯难,这种大变活人的把戏,真是从未听闻。
先前把陈六从棺材捞出来的时候,底下可什么都没有,尽管陈六说的诡异,但他身上的伤口,却实实打实存在,而且与口述也能对应得上,但武松却是凭空出现…
当然,多余的的话不必多说,先将人带回县衙才是正事。
毕竟扬大人似乎颇为中意此人,万一以后当了同事,面上须不好看......
还是稳妥为上。
赵虎缜密的心思,并非和他粗犷的外表一样。
见武松复又提步走来。
锃——
赵虎沉着脸收刀入鞘。
“杨大人收到消息,派我等前来接应,这棺中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家院内,此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武松道:“此事涉及清河县百姓之生计根本,各位快请随我去禀报县令大人。”
“那就边走边说?”
“邪祟,今日有邪祟附身陈行身上,在下刚与之搏斗,院中情景便是证明,至于其它,事关重大,只能向县里言明再做决断。”
无甚思索,武松脱口而出,简略说了遍院子内发生的事情。
“这狗娘养的玩意,真敢大白天作祟。”赵虎阴着脸,“呸”在地上一口痰。
一听有人能制服邪祟,周围的十几位捕快顿时精神抖擞,只觉得立功的机会到了。
武松跟在众人身后往衙门走,过了小会,突然偏头问道:“其他四位好汉家中可有动静?”
赵虎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另外四位罹难的壮士,抿了抿干燥的双唇,涩声道:“前去吊唁的兄弟还没回来,咱们要不要等一等?”
“还没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