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阴司刑官
他俯下身子，伸手捻了一把土，黝黑的颗粒散发着寒气，冻得整个手掌都有些发冷。
棺中世界、鬼怪、阴冷的周遭环境，四处飘荡的幽绿火苗......阴森的气息如同寒针一样刺激着武松，响在耳边的阵阵冽风，很快便将他思绪扯回现实中。
这不是阴间还能是哪里？
意识到这点，武松瞬间如坠冰窖，自己一个阳间的生灵，怎么可能在阴间存活？
“莫不是因为这颗命星？”他喃喃自语。
看着天空中那暮暮的漆黑，以及星星点点的鬼火，武松忽然产生一种深深的寂寞与孤独感，仿佛这诺大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而已。
一股寒意掠过心间，不知觉的抖了抖身体，随又醒悟过来，命星到底感知到了什么？
强忍着不适，星辉入目，武松抬起头来看向远方。
浑重漆黑的迷雾覆压着整片天地，但两道苍蓝星光扫过之处，万物尽皆明朗，一条平直的青石长廊遥遥伸向远方，长廊的尽头，坐落着一处诡异的城池。
“这就是陈六提起的青石道，他不是说没有出口，无论怎么走都会绕回原点吗？”
“或许是他还没完全转化为阴灵......也算是间接救了他一命。”
视线两边，恍然似有无数目光投来，他定神一看，才发现是被点亮的灯笼。
武松的目光被紧紧抓住，而此刻命星传来的意识也愈发强烈。
它所渴求的东西就在前方。
不知走了多久，来到到城下，巨大的城门敞开，沿路两侧是肩并肩的黑色建筑，样式与清河相像，但这城池的规模，明显要比清河县不知大了几许，而如此大城池内竟空无一人。
武松迈步走入城中。
与外面相比，城内却像是另一个世界。
月华阵阵，雪片一样洒在身上，武松这才注意到，这儿的天上竟有一轮明月。
月辉不似人间那般皎洁，散发着惨白的亮光。
行走在城池的主干道，脚下传来黏糊糊的感觉，他低头俯看，这才发现路面上洒满了幽绿色的血液，一靠近就能听见混沌的轻语声。
看来这里曾经也住满了“人”，只是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现在已荒无人烟。
沿街的民房，都是门扉紧闭，密密麻麻的白色灯笼挂在门框，每个灯笼上，都写着黑墨勾勒出的“奠”字。
武松尝试敲了敲门，结果显而易见，不会有任何回应。
他只好继续往前，数以千计的房屋分布在城池各处，拱卫着最中央的那栋飞檐斗拱的建筑，其下方有五层石阶，屋顶完全由长条瓦片铺就，清冷的月光为它渡上了一层光辉，竟颇有威严感。
大门左侧还有一尊獬豸（xie zhi）雕像静静矗立。
武松察觉到了不对劲，这种代表刑法的神兽雕像，可不是一般家庭能够随便摆放在家门口的。
“怎么跟县衙一样......难不成是此地官府？”
他实在忍受不了这种静谧空旷，自言自语地说话，但随即就否定了想法。
“不可能，这里怎有衙门。”
武松哑然。
但下一刻，一道嘶哑的声音忽然在他耳畔响起。
“这里是阴司。”
“谁？！”
武松陡然止步，警惕周边，连连后退。
可颇似县衙的建筑门口无人在旁，唯有凄冷的阴风与遍地的绿血，还有这尊形似麒麟、额上生角的獬豸石雕。
像是在回应问题，石雕内再度传来威严的质问声：
“吾乃阴司城隍麾下刑官，尔等阳间生灵，因何来此？”
不怒而威的气势，如同狱卒手中的水火棍，猛然砸向武松，周身一丈的空气被紧紧箍住，他瞬间就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仿佛每件事都超出了认知，武松现在，对神灵充满了敌意。
他冷冷一笑，敛眉肃容道：“刑官有这般威势，不去祛除邪祟，欺辱小民倒很有一手。”
“休要放肆......吾角锋所及之处，无有谎言！”
獬豸石雕催动真言，额头上的灰色长角愈发栩栩如生，天地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牵引而来，武松只觉得灵魂都开始颤栗，忍不住想要下跪，欲要将所有真相，尽数告知面前的神兽。
“直娘贼！”
伴随着怒吼声，丹田中那颗孤寂的命星鼓胀起来，无尽的力量涌向四肢。
武松挺起身板，无形压力瞬间破碎，源自于心中的那股想要立刻叩拜的臣服感，顷刻消失。
区区一尊雕像，居然想让他跪地臣服！
胸腔中怒意翻滚，武松只想一拳将其轰碎，携着长虹贯日的气势，他提拳前冲。
“慢着！这力量是......”
“是星君？”
感受到命星的波动，獬豸赶忙收起神通，连连出声，语气里多有震惊，它从双目中涌出一团烟雾，化作个小人站在雕像额头作揖，示意来人停手。
武松见状吃了一惊，拳劲在一尺处停住。
“什么星君？你这邪祟又待耍什么阴谋？”
顾不得弯弯绕绕，两眼一抹黑的状况，让武松格外迷茫，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晓，哪怕是一星半点的关于仙魔的消息。
“先回答我，你是如何得到这股力量的？”
连语调都变卑微了......
小人前倨后恭，令人发笑。
心下如此想着，但武松嘴上却没有任何表示，只盯着雕像额头那小人身影不言语。
“玄天圣境”涉及自身根本，不能轻易示人。
“不必如此谨慎，我已经死了，现在同你对话的，不过是阴曹刑官附着在石雕上的一缕残念而已，城隍神君生前曾命我掌握着阴曹覆灭的秘密，在告知合适的人选后，我就会彻底消散。”
“阴曹覆灭？”
武松陡然瞪大双眼，不住打量着眼前的石雕，随即又望向前面类似县衙的建筑。
阴曹怎么可能覆灭，如果真覆灭了那凡人死后都去了哪里？人间的妖魔鬼怪岂不是越来越多？
同时，他注意到了獬豸提到的其它几个关键词。
“生前”
......城隍神君怎么了？
这等神祗陨落了？强烈的不安浮现在心头，自己恐怕要接触到一丝真相了。
见眼前的石像不似作伪，想来告诉它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况且一直做无头苍蝇，到最后恐怕也没什么好下场......
赌一次吧！
思来想去，武松做出决断，把轮廓告知它：
“简而言之，我做了一场梦，梦里去了个地方，我在那里见到了神明，并且从祂手里，得到了这颗命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