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倒计时
“呜！”
一时间，火车内沉默得只能听到引擎运转的声响。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那名混沌的脸上。
他像是感受到某种超出自己认知的震撼，不解，恍惚，悲伤，却又带有些许期盼地试图把手伸向叶雪的面庞，却又发现这似乎是他永远也无法能够触碰得到的距离。
就像是一尊仰望着圣洁神像的祈祷者。
没有错，这只队伍里有负责情报搜集和分析“先知”，有负责应对外在袭击的“主宰”，有负责一后勤保障的“造物者”，有负责守护小队状态的“圣者”……
唯独缺少了一名负责接触混沌的“灵使”。
【黎晓这时才意识到，王牌调查分队和普通调查分队的区别。】
备注悠悠地进行补充。
黎晓的视线并没有移开对话框，而是持续沉默地盯着对话框。
【你瞅啥？你是怪我没有提前给你解释她的能力吗？我又不是全知全能的，她的身上藏着某种秘密……即便是连我也无法看破。】
“为什么不走？”
叶雪仍然单手控制着混沌，但即便是在没有回头的前提下，也知道黎晓就站在自己的身后，没有离开。
“如果之前没有人跟你提到过的话，遵守命令是调查兵团成员的天则。”
她的语气严肃，带着一些苛责：
“我没有说话的时候，徐夏就是小队里的第二指挥，下次要记得注意。”
黎晓欲言又止。
“但如果你是因为在担心我的话。”
女人的话锋一转，语气明显刻意放缓了些：
“我很好，下次在担心我之前，先确保自己的安全。”
黎晓这才看了她一眼：
“是。”
【收收味，有人又在吃柠檬了。】
徐夏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解释道：
“是我之前没有解释清楚，队长的能力很复杂，但你可以理解为队长其中一种能力是能让迷雾中的混沌暂时回归平静，还有，相信队长就对了。”
“即便是在面对任何一名混沌也是如此吗？”
黎晓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叶雪能够在调查兵团受到众多成员的尊敬。
“在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如此。”
“那如果出现了预料之外的情况呢？”
“如果，真的出现了那种情况——”
叶雪沉默片刻，看了黎晓一眼：
“那时候，就轮到你们来保护我了。”
“伊芙丽，该你来了。”
叶雪示意道。
“来了，小叶。”
伊芙丽在面对叶雪依旧没有正经多少，婀娜娉婷地走向那名混沌。
她谄媚的看了黎晓一眼，脱下调查兵团制服的外套，把穿着绸缎背心白净曼妙的背部展露在黎晓的面前，然后慢慢把手伸向了上衣身后一直捆绑着的……蝴蝶结。
那个蝴蝶结……是用来绑住什么的？
她要干什么？
【如果你是在期待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的话，那么很抱歉又要让你失望了，她只不过是要取下一直外挂在自己身上的绸带罢了，那是守护序列八的遗物，可以用于捆绑并削弱混沌的状态。】
因而直到伊芙丽极具魅惑性地完全把绳结解开，黎晓的脸上都没有流露出太大的表情波动。
“噢——”
伊芙丽满怀期待地转过头，又失望地瞥了一眼黎晓：
“真没劲。”
“别闹了，伊芙丽。”
叶雪蹙眉道。
“知道啦小叶。”
伊芙丽轻飘飘地取下身上的绸带，然后动作熟稔地将那名男人的双手捆绑了起来。
“醒。”
叶雪神情严肃地看着那名男人，肃声念出了第二个字。
在束缚状态下，那名混沌忽然像是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身体朝前摔去，脑门先着地。
“肯尼，轮到你来控制他。”
“是，叶队。”
肯尼这时也已经通过“守护序列九——牧师”的能力来治愈了自己身上那些被玻璃划伤的伤势，大步走了过来，将混沌扶起。”
“他接下来可能能保持三到五分钟相对清醒的时间。”
叶雪在就近的座椅上坐下，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徐夏，黎晓，你们来负责尽可能地套取关于他的情报。”
男人在被绸带捆绑后似乎是陷入了昏迷之中，紧闭双眼，如同钓鱼一般垂着脑袋。
忽然的，他猛地抬起了脑袋，睁开双眼。
眼神中似乎多了几分久违的清醒。
“我这是……在哪？”
男人说道。
“队长可以让那些陷入疯狂状态下的混沌短暂的恢复清醒，但是时间很短，抓紧时间，不该问的别问。”
徐夏解释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迷雾中留存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已经成为一名丧失理智的混沌了？”
徐夏严声说道：
“现在的时间很紧张，你必须要配合我们，告诉我们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关于这辆列车……”
“你们是谁？”
男人似乎甚至连问题都不愿意听完。
若是从男人的视角分析，实际上众人也能理解男人完全不愿意配合的原因。
换做是任何人在失去理智相当长一段时间，重新又恢复意识后，发现自己被捆绑着，又是面对一众神情不善的陌生人的审讯之下，怕是都很难不会进行下意识的警觉。
虽然徐夏知晓这一点，但眼下也没办法跟男人啰嗦，再次严声重复道：
“我再提醒你一遍，你现在已经沦落成为一名混沌，你现在需要做的是……”
“你们为什么要把我抓起来？”
男人仍然我行我素。
众人面面相觑，略为担忧地看向了一旁闭眼假寐的叶雪。
徐夏深吸一口气，似乎只能做出妥协：
“听好，我们是迷雾中的调查兵团……”
“珍妮她，没有上车，对么？”
黎晓忽然问道。
他要干什么？
珍妮又是谁？
众人纷纷不解的看向黎晓。
徐夏本来还想提醒什么，但是却看到黎晓伸出一只手来，示意他可以处理这件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徐夏也还真就下意识地听从了黎晓的指示。
但当他看到黎晓腕表上原封不动的数值，以及在面对混沌时岿然不动的态度之后，也便大概理解了原因。
这个叫做黎晓的新人并不简单……实际上是相当的不简单。
“告诉我，珍妮为什么没有上车？”
黎晓问道。
“珍妮？”
男人神情呆滞了片刻，像是某些尘封了许久的记忆再度袭来。
他一度忽视了此时自己正在面对一众陌生人的审讯状态，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当中：
“是啊。”
他喃喃道：
“珍妮她最后……为什么没有来呢？”
黎晓看着男人身上的备注：
【小伙子，干得漂亮！通常情况下，强行和许多只活在自己世界中的人交涉在99%的情况下都是徒劳的，人们只想听自己在意的话题。】
黎晓沉吟片刻，又说道：
“珍妮她是不是头发乌黑长密，而且眼睛很好看？”
男人愣怔了片刻：
“你认识珍妮？”
“嗯。”
黎晓点点头：
“我见过她。”
众人这时也才终于明白了黎晓的意思：
“珍妮”就是当时在迷雾中和越野车发生摩擦的那名混沌！
她当时的确是追赶着火车，而火车停下来的原因也正是因为等待她！
“她在哪？”
男人的脸庞紧张地凑了上来。
但在肯尼的控制下，男人并没有成功触碰到黎晓，黎晓也便只是冷静地看着男人，说道：
“你先告诉我，你觉得珍妮为什么没有来？”
“她……吗。”
男人神情恍惚，像是再度陷入了痛苦的思考。
“我不知道。”
他神情痛苦地按着脑袋：
“我那么喜欢珍妮，珍妮也明明那么喜欢我。”
“在我们当时接收到迷雾即将有可能蔓延到我们的城市的警报时候，我们本来已经说好了要一起逃跑的。”
“我们当时好不容易才抢到了开往下一座城市的车票，甚至说好了要一起在那个城市看看从来没看过的海，还规划好了我们未来的生活。”
“虽然我只是个裁缝，但我想在未来衣服或许也会变成一种紧缺物资，无论在哪个城市我都一定会十倍努力工作的。”
“而珍妮她虽然傻傻的，被家里保护得很好，什么都不会，但是只要她愿意陪我一起逃离，我就愿意用我全部的心血来呵护她，即便是在末世里也让她能每天穿上最好看的衣裳……”
【这算什么，穷小子试图拐跑富家千金的戏码？怎么那么眼熟？】
黎晓和备注一样都敏锐地捕捉到了男人自白中的关键信息：
“你是说，珍妮最后还是选择了她的家庭，她背叛了你？最后是你独自登上了那辆火车？”
“我不知道。”
男人痛苦地捂着脸：
“但是我们明明都说好的了，我在月台上直到等到了最后一刻，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真可惜，我们明明已经说好的了。”
“可是如果我告诉你——”
黎晓神情严肃地看着男人说道：
“我们是在来的路上遇到了珍妮，而且珍妮也正在往月台的方向赶过来了呢？”
“什么？”
即便是在肯尼的控制之下，男人也仍旧不可思议地站了起来：
“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男人像是陷入到了巨大的震撼之中：
“火车明明运行了那么多次，我在约好的地方等待了她一次又一次，甚至是无数次，我却从来没有一次能够等来她的身影……”
什么情况？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如果这辆火车真的在重复的路线上运行了无数次，而迷雾中的那名女人也确实是在追逐着火车的鸣笛声的话，那为什么列车上的男人还始终没有把她等来？
难道那名女人当时碰巧是第一次来到这片迷雾区中吗？
不……
黎晓皱紧眉头，仰头环顾起这辆火车。
他隐约产生了某种更为大胆的猜想。
“珍妮确实来了，我的队员们可以作证。”
黎晓说道。
众人似乎在不自觉中慢慢就接受了黎晓的主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既然这辆列车是在重复运行的，那么或许下一次你再回到那个月台时，你就能看到你期待的那道身影。”
“不，或许已经没可能了。”
男人神情沮丧地摇着头，似乎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
“什么叫没可能了？”
“太晚了，已经太晚了……”
男人说话的声音式微：
“太晚了。”
他闭上了双眼，脑袋再一次耷拉了下去。
能让他保持清醒的时间已经耗尽。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
“黎晓，你觉得呢？”
叶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审视的看着自己。
黎晓思忖片刻，站起身：
“既然已经成功控制了混沌，我们先试试看能否把这辆列车停下……如果它还能停下的话。”
除去肯尼之外，一行人再度来到火车的控制台前。
不过即便是算上黎晓，也并没有人知道应该如何操纵一台正在行驶的火车。
黎晓看向那些精密复杂的仪表：
【别看了，再看多少眼我也不会开火车，除非这辆火车是WASD控制的。顺带一提，我觉得这辆火车好像也没有控制的必要了。】
什么意思？
黎晓忽有所感，某样表现得有些异样的物品进入了他的视野。
一块在众多仪表中不怎么显眼，约只有巴掌大小的数字时钟。
奇怪的不是其外观，而是其上方显示的数字：
【03:00】
凌晨三点？他们出到塔外的时候还是清晨，现在怎么可能是凌晨三点？
不过下一秒，黎晓便立刻否决了自己的这种怀疑，因为数字时钟的时间立刻变成了：
【02:59】
这块电子时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俨然已经变成了对于某件即将到来的事件的倒计时！
“徐夏。”
黎晓皱紧眉头，示意徐夏注意到控制台上的倒计时。
徐夏不解地回过头来，看向那枚时钟，像是理解了黎晓的意思，伸手摸向了那枚电子时钟。
足足五秒钟过去。
一瞬间，徐夏身上的毛发如炸毛半竖起，肤色在一瞬间变成鲜艳的猩红色，腕表也在顷刻间从70下降至65！
不对！
有什么东西不对……有什么极度危险的事情即将要发生！
饶是徐夏也算少见的猩红色！
只不过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分钟之后究竟要发什么，自己为什么在上车之前又没能察觉到如此危险的猩红色信号？
“怎么了吗？”
叶雪敏锐的注意到了两人脸上的表情变化，也同时注意到了那显示奇怪的时钟。
空气忽然死寂得可怕，就连薇妮和伊芙丽都沉默了，每个人都终于留意到了那奇怪的倒计时，以及徐夏那夸张的危险反应。
其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大哥哥，时间到了之后，会发生什么？”
薇妮小声地捏紧了伊芙丽的衣角。
肯尼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看向黎晓，摇了摇头。
“来不及解释了。”
黎晓摇摇头。
“如果我想得没有错的话，这件事情，只能留到下一次再来处理了。”
他看着叶雪的眼睛：
“我是说，如果我们还能有下一次的话。”
【00：30】……
【00：20】……
【00：03】……
【00：02】……
【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