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南姜之殇
孙厌生并非地玄府的夜归人，也没有专门用来搜魂的手段，如夜归人常用的‘三官搜鬼符’。他只能凭借自己的眼力与望气的手段，寻一寻灵素逃走的那缕魂魄所在。
好在河神府并不算大，在府邸中央有一株与人等高的珊瑚树，树梢与树顶皆拖着巨大的夜明珠，总共有十二颗之多。在夜明珠的光芒照耀下，整座河神府邸几乎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夜明珠唉，竟然这么大，这么多。”五月桃倍感惊喜。
原本身为纪国公主，对这世俗夜明珠，就算没有见过十万，也有得有八千，可她偏偏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好奇。只因自幼待在桃花诗庵，山门朴素，除了琴谱和幽恨筝，见得最多的就是桃花了。
像那腰间‘君子暖如玉’玉翡和‘风雪度蓝关’真言印章，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诗庵里并不多。
五月桃兴奋之余，双手从珊瑚树上捧了一颗，美丽的眼睛露出惊叹，“大师兄，你看。”话没说完脚底磕绊一下，‘砰’的一声，夜明珠不小心掉落在地，摔碎了。
孙厌生转过头，看着满地的碎渣，有些不明所以，“桃姑娘，你让我看什么？”
五月桃有点儿尴尬，灵机一动，“哦，我是想说，大师兄你看，夜明珠能摔碎耶……”话刚说出口，她觉得自己这个临场补救，额，还不如不补。
然后默默低下了头。
好在孙厌生似乎心不在此，他站在珊瑚树下，四周瞧了瞧，发现河神府内有许多鸟兽一类形状的奇石，尤其以凤凰形态居多且较为震撼。
除了奇石外，还有一种怪异的河草，遍地都是，也有丈许高，草径似乎长有麟片，随着左右摇曳，麟片上的色泽在不停循环变化，孙厌生看了下，总共有七种颜色，即便见多识广如他，也颇觉惊奇。
也难怪，孙厌生并非南姜人士，自然也不知道凤麟河原本就以凤形石和麒麟草闻名于南姜。
在世俗诸侯国间，这一石一草也曾被许多达官显贵奉为奇珍，价格不菲。
但七百里凤麟河道，并非都有这种东西。以往有许多‘挖宝人’甘冒生命风险潜入河底寻找这两种昂贵奇珍，然后卖个高价，妄想着一朝揽尽此生财，最终大都铩羽而归。
所以寻常时候，都是可遇不可求。没曾想最终都入了这河神府内。若是苏寒山在此，恐怕也会惊掉大牙。
除了一石一草之外，府内摆件也有不少，翡翠珊瑚居多，还有些许金玉之物，反正琳琅满目，五彩斑斓。
一袭粉裙的五月桃很快忘记了方才的莽撞与尴尬，似乎没有任何负担，开始在河神府邸逛街似得晃荡起来。被眼前奢华景象开了眼界，见着什么新奇东西都会捣鼓一番，活生生是河神府招了贼的模样。似乎对寻找灵素魂魄也不那么紧迫了。
孙厌生观察了许久，以他的眼力和望气之术，始终没有找到灵素魂魄的任何蛛丝马迹。
而且看这河神府邸，除了世俗物件外，好像并没有什么山上宝贝……不对，还有一件极为眼熟的绿竹杖，插在一座全部由翡翠雕刻而成的玉山之中。
那翡翠玉山，就摆在河神金玉座椅之后，一丈多高。
孙厌生看那山形，觉得有点儿类似招摇山。正自好奇时，五月桃二话不说，直接将那绿竹杖拔了出来，转身道，“大师兄，这可是宝贝唉。与我那‘风雪度蓝关’的真言印章有异曲同工之妙。哦，不对，这绿竹杖还可以作为趁手兵器使用，比那真言印章值钱多了。我猜想这一定是山神怀玉赠给灵素河神的定情信物，所以才会有两根一模一样的，大师兄你说呢？”
那绿竹杖被硬生生拔出来后，整座三米多高的翡翠玉山突然崩裂，然后碎了一地。孙厌生看着满地玉碎，愣了愣，“嗯，啊？桃姑娘你刚才想让我说什么？”
觉得自己可能闯祸、且一定闯祸了的五月桃只能用憨憨笑容掩饰刚才的冲动，把绿竹杖双手捧还给了孙厌生，“大师兄，你说这绿竹杖是不是山神怀玉所赠的定情之物呀。”
孙厌生接过仔细看了看，忽然问道，“定情之物是什么意思？”
“定情之物的意思，就是……”五月桃被问的俏脸透红。低头双手交叉，有点儿扭捏害羞，一边想着要怎么解释‘定情之物’的意思，一边假装漫不经心，踢了踢脚前一块玉石。
这一踢不打紧，翠裂的声音传入耳中，那株珊瑚树根部崩现一道裂痕，然后‘哗’的一声断倒，珊瑚和其余十一颗夜明珠再一次碎的满地都是。
河神府邸没了夜明珠的照耀，霎时间漆黑下来。只有那些零散的金玉之物，在周围还散发着微弱的光泽。
漆黑的环境完美掩饰了五月桃的惭愧和自责面色，她试图转移话题道，“大师兄，你说在黑暗的环境下，会不会找那河神灵素的一缕残魂更容易些？”
孙厌生揉了揉骤然漆黑、尚不适应的眼睛说道，“都一样，人之魂魄虽说并非天地清浊二气，但也可通过望气术观得。桃姑娘，你的师门没和你说过这些么？”
五月桃露出恍然大悟神情，“提过，提过的，我可能忘记了。”话锋一转，“大师兄，可发现了灵素残魂下落？”
孙厌生失落摇了摇头，“七百里凤麟河，那缕残魂或许不在河神府邸。”
五月桃接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寻找起来，可就真是大海捞针了。”
孙厌生若有所思，“地玄府的夜归人或许能相助一二，可凤麟河涨水的根源，真的是那缕残魂所致么？一缕残魂而已，又没了神力，能做些什么呢？”
带着满腹的疑问，孙厌生和五月桃两人运气避水，带着那根绿竹杖，从河神府邸离去。
出深潭时，此处群山环绕的潭水已经涨水没过了周边相对较矮的部分山丘，形成了真正的山洪倾泻而下，开始肆无忌惮横行人间。
苏寒山因忧心洪灾，早已离开，并留下了去向，约定傍晚在龙骧城西北方向的伏牛山相见。
孙厌生和五月桃两人便没有再耽搁，御风返回。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现在仅仅是申时，凤麟河涨水竟然已经迅猛至此，御风时满眼所见，几乎半个南姜国国土都已被大水所淹没，彻底变成了水泽国度，满目疮痍。
没有啼饥号寒，更没有哀鸿遍野，只有废墟和浮尸，整座国度安静地有一些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