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寻魂
苏寒山沉吟片刻，“周大人，烦请你坐镇龙骧城，指挥城内城外百姓陆续撤离，就去西北面的伏牛山。那儿地势高，且多平原，适合安营。记得要多备些水和食物，以及御寒物品。务必在辰时大水淹没龙骧城之前，将所有百姓安全转移。”
太守周庸在同僚搀扶下，爬下了桌，俯首领命。
“河堤使何在？”苏寒山目光从人群中扫过，见一名蓄着山羊胡的官员从后排挤了出来，苏寒山说道，“你传本世子之命，凤麟河七百里两岸十一郡，所有司河官员，无论职位大小，五十岁以下的，都给我潜下河底，找找凤麟河涨水的根源。”
那河堤使犹犹豫豫说道，“禀世子殿下，就算算上十一郡所有司河官员，也不足千人，凤麟河七百里水道，根本探查不来呀。”
苏寒山眼神冰冷，“那就让各城太守协调，从本城内各自挑选两百名水性较好且年富力壮的百姓，协助下水。”
那河堤使还是支支吾吾。
太守周庸给其递了个眼色后，才勉强应了下来。
苏寒山环视众人说道，“各位同僚，救助百姓是第一步，若百姓安置得当，可考虑官民同心，共筑河堤。在涨水根源没有查清之前，都不可以放松警惕。”
“是。”阁楼内一众官员低头应是。
太守周庸左右瞧了瞧，然后凑到苏寒山身旁低声道，“世子殿下，请借一步说话。”
苏寒山点了点头，和孙厌生、五月桃一起出了阁楼。太守周庸转身掩上房门，看着两位生面孔，有些欲言又止。
苏寒山何等精明，看出太守顾虑，说道，“周大人，这两位不是外人，你有话便直说吧。”
那太守周庸附身说道，“敢问殿下，河神灵素是否已……”
苏寒山说道，“灵素因一己之私罔顾黎民性命，已被我捣毁金身，罢黜神位。”
太守周庸心下骇然，不由咽了口唾沫，“依下官拙见，凤麟河如今河神之位空悬，是否可上请朝廷，重新敕封一位河神坐镇凤麟河，只要有河神坐镇，就能借助神力控制涨水，两岸十一郡百姓便可得救。”
苏寒山否决道，“不可。敕封三源之神兹事体大，既要选定黄道吉日，还要有合适的备选魂魄。就算这两者都不考虑，草草敕封一位河神，那河神金身也会因缺少香火之力供养，而神力不足，操控不了凤麟河河水。”
苏寒山身为神官，对于山水神灵的了解，要远在太守周庸之上。
正如他所言，被各诸侯国或者上虞王朝敕封的山水神灵，对于山水神力的掌控，与金身所受香火供养的多少紧密相关，换句话说，山水神灵的信徒数量以及忠诚度直接决定了其操控山水神力的强弱，也直接决定了其境界修为。
招摇山山神怀玉，和凤麟河河神灵素之间就存在这种差异。山神怀玉和河神灵素虽然同为星斗楼境界，但信徒和香奉差距甚大，而且山神怀玉敕封神位不足十年，算是‘晚辈’，对神力的掌控尚在初入门槛的阶段，否则在与孙厌生的搏斗之中，也不会施展不来搬山之术。
太守周庸低头称是，“是下官思虑不周。”然后抬头看了眼苏寒山，便默默退去。打开身后阁楼房门，安排诸事去了。
苏寒山凭栏眺望浸泡在大水之中的整座龙骧城，若有所思。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大师兄，我们恐怕还得去一趟凤麟河水府。”
孙厌生说道，“苏师弟，你怀疑是灵素逃走的那缕魂魄作祟？”
苏寒山微露差异，“大师兄也想到了？”
孙厌生点了点头。
三人便联袂出城，由于苏寒山只有六重山境，无法运气御风，所以中途速度并不快，再加上半路救助了一些受灾的百姓，耽搁了些时间，大概午时左右才到凤麟河水府上空。
那是被一片数十里群山环抱簇拥的一截深潭。
三人落在山脚一株百年老树上，苏寒山俯视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深潭，看着那立在深潭中央的一座巨大水府府碑与周围浑浊深水，犹豫道，“大师兄，我境界低，焚炉之气护身时长有限，也没有避水的手段，下不了这水府，所以恐怕还要劳你走一遭。看看水府之内是否有灵素魂魄藏于其中。”
孙厌生说道：“好的。”
一身粉色衣裙背着幽恨古筝的五月桃也毛遂自荐，流露几分腼腆：“大师兄，我和你一起。我已是山河楼境，所修行的浩然气已经达到气象万千之境，不会拖你后腿。”
五月桃虽然年龄与苏寒山相差无几，但自幼被纪国国主送往山上修行，拜入桃花诗庵门中。
虽说桃花诗庵在清明天的山上地位不高，顶多只能算是二流宗门，但也足以令三百世俗诸侯国仰望。故而五月桃也是名正言顺的山中人。
孙厌生见识过五月桃的手段，‘风雪度蓝关’真言印章说扔就扔，半点儿不心疼，恐怕身上还有不少宝物家底。入这水府，自保无虞。
所以他没有拒绝。只是向苏寒山看了看，咨询意见。见后者点了点头，孙厌生这才说道，“行啊，我们一起下水。”
诸侯国三源河神水府的位置，都会在河流中央立下一座巨大水府石碑标注，也是对周围百姓的一种提醒。
群山环抱的深潭只不过是凤麟河七百里微不足道的一截流域，但此处水深，却已达九百余丈。没有例外，这里也在涨水。只不过因为两岸四周皆有群山环绕，所以暂时并没有溢水形成山洪。
孙厌生和五月桃分别运用真武气和浩然气形成避水屏障，潜入水中。九百丈深潭，潭底之水冰冷彻骨，即使隔着避水屏障，五月桃也能感到一股寒意侵袭入体，若非她身上还悬挂着一枚读书人最常见的信物玉翡，镌刻‘君子暖如玉’五字片段真言，时刻散发着一股暖意滋养己身，恐怕还真坚持不了多久。
孙厌生则不同，他是武夫，体魄打磨极强的那种武夫。区区深潭寒意，对他无法构成威胁。
两人潜入深潭水底，看到了那座被阵法隔绝，还算奢华的河神府。
阵法只隔绝水层，对孙厌生和五月桃两人并没有阻拦。两人入府之后，便撤去了避水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