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初会蔡琰,蔡氏托孤
……
蔡琰见状,心中一痛,紧咬下唇,贝齿陷入唇瓣,几欲滴出血来!
入京多日,通过父亲日常闲聊时透露的只言片语,向来聪慧的她,早已对当前的形势有着不少清醒的认知。
她如何不知父亲的苦心,可这一去,山高水长,又逢乱世,不知何时才能再与父亲相见,况且父亲一人在此,她又怎能放心得下!
“父亲的良苦用心,琰儿都明白,只是这一路艰险,无论是五原、吴地,琰儿都一直跟在您的身侧,从未离开过您的身边。
如今琰儿又怎能忍心抛下您独自离去?还请父亲收回成命,女儿愿伴您左右,共渡难关。”
蔡琰的声音颤抖,泪水已隐隐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蔡邕微微摇头,神色凝重:“琰儿,莫要孩子气,为父一生精研经史音律,所遇风雨无数,自有应对之法。
你乃为父心头之肉,当年几场变故,带着你四处流浪,吃尽苦头,如今又怎么忍心让你再度陷入险境?
听为父的话,收拾行囊,过两日便随崔钧启程去吧。”
蔡邕的话语虽然温和,但却有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蔡琰闻言,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受不住,瞬如雨下,扑入蔡邕怀中,泣不成声:“父亲,女儿舍不得您……您怎么能如此狠心让女儿独自离去?”
她的泪水浸湿了蔡邕的衣襟,双手紧紧揪住父亲的衣袖,仿佛这样便能留住这即将分离的时刻一般。
蔡邕轻拍着蔡琰的后背,眼中亦有泪光闪烁:
“琰儿,莫要悲伤,这只是暂时的分别,待到来年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之时,我们定会重逢。
你此去河东,定要谨言慎行,凡事多和州平商量,待京师事了,为父定会亲赴河北,替你俩主持婚事!”
“嗯~”
蔡琰目中含泪,默默点了点头。
过了许久,蔡琰方才抬起头来,眼中虽仍有泪花残留,但却已多了几分坚毅:
“父亲放心,女儿北上后,有事定会多和世兄商量,只是女儿走后,父亲定要保重自己,按时饮食,切勿过度操劳才是。”
蔡琰一边说着,一边抬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并于心中暗自给自己打气:
“既然父亲心意已决,我也唯有坚强面对,不让父亲更加担忧才是。”
蔡邕见状,这才微微放下心来,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琰儿放心,为父自会照顾好自己,这几日便好好准备行囊,莫要遗漏了要紧之物。”
“嗯!”
“此外,这次前往河东,你可将我书房中的那批藏书带上,将来让州平帮你交给卫氏,就当是老夫对其主动放弃你与仲道婚约的感谢。
毕竟,此番若非卫伯觎大度,主动告知仲道情况,老夫再将你嫁入卫氏,那就是害了你!”
“父亲,真的要如此吗?这些藏书可都是你收集了半生的珍藏,而且仲道他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蔡琰闻言,不由心痛的道。
“痴儿,左右不过是些许藏书罢了,难道还比得过你吗?至于仲道……只能说可惜了!”
蔡邕无奈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道。
蔡琰闻言也是不禁感到有些唏嘘,毕竟是当初与自己约定的婚姻之人。
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至少自己也曾经憧憬向往过二人婚后的生活,只是没想到不过数年未见,竟就落了个重病垂死的下场。
想到这里,蔡琰又忍不住想起这次父亲重新替自己挑选的夫婿。
对于崔钧,自己在家中,虽然也多有耳闻其近日在京中的表现,父亲亦是多次在自己面前夸赞他的能力。
可毕竟事关自己今后下半生的幸福,蔡琰还是想要从父亲口中了解其更多的一些信息,遂强忍着内心的羞涩问道:
“父亲,却不知崔世兄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看着你们微微有些发红的脸蛋,蔡邕心中不禁哑然发笑,用手轻点了点蔡琰的额头:“你呀,等了半天,终究还是问出来了!”
“父亲~”
见自家老父出言调笑自己,蔡琰顿时不依道。
看着自家女儿难得露出一次撒娇的模样,原本心中的阴霾不由消散了一些,刚欲出言向其介绍一下崔钧,便见院外仆人,匆匆的来报道:
“家主,光禄勋在外求见!”
“哦,州平到了,汝且去将他带进来!”
蔡邕闻言一喜,连忙吩咐道。
“父亲这是……”
蔡琰见状,不由露出疑惑的目光。
“为父昨日曾派人前去告知,让他今天有空过来一趟,在走之前,有些事情还要和他再交代!现在人就要过来了,你可要先见一见他?”
蔡邕笑着问道。
蔡琰见状,忙从蔡邕的怀中坐起,整了整下身的裙摆,说道:“既然父亲还有要事要和世兄相谈,孩儿自然不好在此继续逗留!”
言罢,蔡琰匆匆抱起案上的焦尾琴,向蔡邕行了一礼后,便欲转身回到自己的阁楼。
刚出至院门,便与仆人带来的崔钧碰了个正着,蔡琰心中下意识地一慌!
“小心!”
崔钧见状忙出手帮其接住滑落的焦尾琴,二人四目相对,皆是心神一震!
“这便是蔡琰?”
蔡琰见崔钧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其脸颊瞬间泛起两片红晕,忙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崔钧,轻声道:“多谢公子。”
那声音恰似黄莺出谷,婉转悦耳,崔钧只觉心头一动,忙说道:“贤妹小心。”
双手将琴递还给蔡琰,目光却仍停留在她身上。
蔡琰慌乱接过琴后,便侧身欲走,崔钧却下意识地开口问道:“贤妹这琴……可是当年蔡中郎所制的名琴焦尾?”
蔡琰微微点头,轻声道:“正是当年家父所制,亦是琰儿心爱之物。”
崔钧眼中闪过一丝赞叹:“久闻蔡中郎琴艺高超,今日一见此琴,便知所言非虚。方才在院外听闻贤妹琴音,清幽雅致,想必琴艺亦十分精湛。”
蔡琰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轻声道:“公子谬赞,琰儿不过略通音律,怎敢在公子面前献丑。”
似是想要对蔡琰多些了解,崔钧当即笑道:“贤妹过谦了,崔某对音律亦颇为喜爱,今日多有不便,不知他日可否弹奏一曲,让崔某一饱耳福?”
蔡琰闻言羞怯地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真诚,心中一动,便微微点头:“若是公子不弃,他日闲暇之时,妾自当替公子弹奏一曲!”
一直观察着二人表现的蔡邕见状,亦不由微微颔首,轻捋了捋颌下胡须,一脸笑意地看着宛若一对璧人的二人,颇有些女大不中留之感!
看着父亲那打趣的笑容,原本便有些羞怯的蔡琰,不由再度红了脸,心知二人有要事要谈,懂事的她遂向崔钧微微行了一礼,便抱起焦尾琴侧身离去。
待蔡琰的身影消失之后,蔡邕这才出言问道:“州平今日,何来之迟也?”
崔钧闻言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见礼道:“今日文远领骑兵北上,钧特去相送,故来迟也!”
“原来如此,近来国事纷乱,我等老臣大都有些力不从心,汉室将来,还得靠尔等年轻小辈多多尽心才是!”
蔡邕闻言,不由收起笑容,略微感慨道。
“蔡公言重了,眼下党锢已解,天下贤士多有入京者,且满朝公卿栋梁之材如过江之鲫,钧这一小小青鲤,何敢与诸贤相较!”崔钧闻言当即谦虚道。
“呵呵,州平何必过谦,世人皆知,当下朝局之所以还能勉力维持,多赖州平一己之力制衡董公,如今州平将去,恐京师将再不复往日安宁!故而,我有一请求,还望州平答应!”
见蔡邕神色凝重,崔钧不由略微收敛了下心神,正色道:“还请蔡公吩咐!”
“我这一生,所历之事不少,但所牵挂之事却是不多,除却未能修著完汉史的遗憾之外,唯有膝下小女终身之事犹让我挂怀。
吾观京师已不是久留之地,为免拖累小女,我意将其托付给你,此番北上,就将其一并带上,不知州平意下如何?”
“这……”
突闻蔡邕托孤之言,崔钧心下不由吃了一惊,连忙问道:
“蔡公之言是否太过,即便将来京师再度动乱,想来凭借蔡公在太尉心中的地位,以及在天下士子间声望,当不会有人会对蔡公不利才是!”
“呵呵,凡事皆有万一,涉及权势之争,哪有所谓的仁慈可言,如今汝二人既已定下婚约,倒也不必太过在乎那些凡俗之礼!
还是说,汝没有信心能够平定接下来的河东之乱?如果是这样,就让老夫看错了你!”
“蔡公言重了,既然您都对我有如此信心,吾又岂能辜负你的厚爱!”
见蔡邕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崔钧又怎会继续退缩,当即向其保证道。
“嗯,孺子可教也!”
蔡邕闻言,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此外,此行北上我尚有一事要交托你去办?”
“还请蔡公吩咐?”
崔钧闻言当即神色一正,躬身静听道。
“此行待平定河东乱局后,汝当携琰儿上河东卫氏一趟,替我道一声谢,若非其家主卫觊大度成全,只怕还未能有尔等这段姻缘!”
“此乃应有之礼!日后吾自会携重礼上门道谢!”崔钧闻言当即表示道。
“这倒不用,此行我已让琰儿将我半生藏书带上,到时尔等将其赠予卫氏便可!”
“是!”
崔钧闻言默默记下此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