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黑暗的终幕
“蒙……多……砍……医生……”
仿佛醉汉一样迷糊打结的念叨，紫皮大块头原地摇晃几次轰隆倒地，发出一阵粗厚的呼噜声。
咔嚓，一束手电光照亮了急诊室，蔚奥莱捡起李维斯刚才丢下的手电，晃动光束四处照射，一幕幕望过去，他稚嫩的脸泛出惊恐。
粗暴泼洒拖曳的血迹，残碎的肢体。倒在四周的黑巷打手，有人还在剧烈地喘息，有人瞪大空洞的双眼，惨白的脸上挂着喷发到极点的恐惧。
蔚奥莱捧着手电，颤抖着轻声哽咽，痛苦和悲伤占据他稚嫩的脏兮兮的脸。
“希尔科，你还在磨蹭什么？”医生瘫坐在紫皮大块头旁边，低沉沙哑的呼唤一声。
蔚奥莱把手电照过去。
希尔科扬起手挡住刺眼的光束，冷着脸跪在地上，单手搂着李维斯没有做出反应。
李维斯擦拭鼻子下的血迹，挣扎着站起来，小脸严肃地望着希尔科，“去帮他，医生是对的，我们应该相信他。他也帮了我们很多，即便是刚刚最危险的时候，他仍旧在全力保护我。”
希尔科慢慢站起身，走向门口的黑暗提起那口医疗箱，又转身朝医生走去。
蹲在医生面前，打量一眼医生血淋淋的左手，希尔科脸上的冷漠散去几分，“你应该跟我商量，而不是一意孤行，把我们带入这种危险的处境。”
医生麻木的脸浮现一丝波动，“我们没有多余的试错机会，只要失败一次，就只能功亏一篑，你心里应该也很清楚。”
“赶紧动手吧，我的药剂拖延不了太久。”医生催促，拖着血淋淋的手臂挣扎着站起来。
希尔科快速打开箱子，翻起箱子的隔层，取出两支粗大的注射器，将针头刺入紫皮怪人脖子上的动脉，抽取血液样本。
红绿相间的血液在注射筒里面鼓着气泡，即便是从宿体里面抽取出来，这些血液仍旧带着强大又狂野的生命力。
“有了它，你的眼睛应该能保住了。”医生说，“我已经把接下来要研究的药剂名字都想好了，微光，你觉得怎么样？”
“你是医生你问我？”希尔科皱眉瞥他一眼，将抽满血液样本的注射筒放好，合上箱子拎起来，扶着医生朝李维斯走去。
“所以我们这样算是成功了吗？”李维斯举起手背蹭了蹭鼻子上残留的血迹，仰着头笑嘻嘻的望着两人。
“对。”医生脸上挤出僵硬的微笑，右手伸过来，李维斯伸出手牵住他。
“哼！”希尔科冷着脸瞪一眼医生。
“那我们就回家吧！”李维斯晃着医生的手往前走。
“回家。”医生轻轻点头。
“等等。”
希尔科走回黑暗里，摸索着捡起那支手杖，折叠收好。
赛薇卡搀扶起幸存的黑巷打手送出急诊室，蔚奥莱走在边上支着手电筒，擦了擦眼角，回头望一眼那些倒在黑暗里再也起不来的同伴。
一群人正走到急诊室的门口，身后的黑暗里忽然发出一声怒吼，“蒙多……砍……”
所有人顿时惊得浑身绷紧，齐齐转头望向身后。
希尔科和医生一人牵一只李维斯的手，各自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惊恐。
黑暗中的紫皮大块头扬起粗大的手臂，又重重地砸下，继续打呼噜。
你大爷的，吓我这一跳！李维斯脸皮颤了颤，刚刚心脏都被吓得慢了几拍。
“快走，这怪物要苏醒了！”希尔科弯腰单手抱起李维斯，大步走向楼道，黑巷打手慌忙跟上，生怕落在后面。
非人的自愈能力，打又打不死，还有那种野蛮巨兽般的爆发力。
相信没有哪个正常人想面对这头长满肌肉的疯子，尽管他自称自己是医生。
穿过走廊经过大厅，沿着台阶来到楼下，一群人脚步不停地走出医院大楼。
芬恩与荏妮正组织手下小弟堵在铁栅门的门口，挥舞着各式各样的炼金机械武器，阻止那些想要翻门闯进来的精神病患。
“快把门打开，我们得赶紧冲出去。”希尔科朝着手下高声叫喊。
芬恩举着手枪朝外面开了两枪，歪着头一挠耳朵，“开门？不是吧老大，这些疯子根本就不怕死也不疼的！”
“快开门你这蠢货，楼上有个杀不死的怪物！”赛薇卡端着双筒火枪，朝芬恩大声嚷嚷。
芬恩本有些不满赛薇卡的呵斥，但一看赛薇卡身边只剩下零星的几个黑巷打手，心知刚才这段时间，楼上肯定发生过一场恶战。
铁栅门边上的拉闸手柄被扯下来，外面拥挤的病患哐当一声撞开铁栅门，嘶吼狂笑地挥舞着双臂朝人群扑来。
密密麻麻的病患如洪流一般，从敞开的大门倾泻灌入。
人群几乎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个瞬间就被这股洪流冲散淹没。
希尔科提着箱子挣扎在混乱撕扯的人海中，愤怒地踢踹挥动手杖，芬恩已经收起手枪挥拳乱砸，被病患人海淹没的小弟发出哇哇的怪叫，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
砰！一声震动耳膜的枪响。
赛薇卡端着双筒枪，一枪打飞几个病患。
“哼！”她一边填充弹药开枪往前压，一边从兜里摸出一根粗粗的卷烟叼在嘴里。
李维斯弯着腰在一双双脏兮兮的胡乱晃动的腿，钻来钻去，小手不时乱推两下，一股烈风席卷而出，呼啸的风声把人卷起老高。
“小公主是我！！”芬恩怪叫着被风卷起。
“抱歉芬恩！”李维斯慌忙牵动手指操控着风流把芬恩放下来。
“我去，你怎么做到的！”蔚奥莱挥舞拳头砸开几个不长眼的病患，从人群中挤到李维斯身边。
“这样，再这样……”李维斯挥动小手，咧嘴笑了笑。
“哈？”蔚奥莱伸长脖子两眼发懵地瞪着李维斯，反手一电筒砸倒一个病患。
“你把电筒上面红色的按钮按一下。”李维斯说，再度挥手推出一片烈风，卷走蜂拥而来的病患。
“额呃呃呃……”蔚奥莱捧着电筒按下按钮，浑身抖个不停，一丝丝电流在他身上乱窜。
“白痴，你对着自己按做什么！”李维斯推出一股微风打掉电筒，散发着电光的手电筒被一个病患接住。
电流在人群中快速缠绕，一大群人连在一起，呃呃地抖动个不停。
“喝……嗝……”蔚奥莱浑身冒烟，打着气嗝喷出一口青烟，跟个痴呆一样傻乎乎的笑了笑，“好爽！！”
“你有病吧！”李维斯表情古怪地看他一眼，挥出一片微风吹散他身上的烟雾。
蔚奥莱打了个激灵，满脑袋的粉色短发电得竖起来，呜噜噜快速一晃头，“啊！爽！！”
挥拳挥拳再挥拳，十来岁的小个子挥着拳头，打飞周围乱窜的病患。
“战斗！爽！”
粉发小子跟打了鸡血一样，挥着拳头乱打一气。
“别发癫了，快走！”李维斯一把拽住蔚奥莱的手臂，微风缠绕，他整个人被带得离地飘起。
“唉？我飞起来，李维斯你快看我飞起来了！”蔚奥莱飘在空中哈哈大笑，还不忘顺手挥拳打倒几个病患。
“飞你个头！”李维斯顺手往前一抛。
单手端着双筒枪的赛薇卡，随手一招接住抛过来的粉发小子。
“快走，别跟他们缠斗！”希尔科一马当先冲出重围，医生紧随其后，手里的小注射器朝后方用力一掷，针头刺入病患手臂，白眼一翻倒地不起。
赛薇卡带着人群跟上来，芬恩拉住还在乱挥链锯的荏妮，“别打了，你儿子还没断奶呢！”
“呸！你儿子才没断奶，我儿子已经两岁了！”荏妮骂骂咧咧两句，一脚踹飞扑咬过来的病患，在芬恩的保护下往后撤退。
来不及突围的打手，被一只只手臂拽住，惨叫着淹没在人海。
医院顶楼，圆圆的大灯照射，裂痕斑斑的砖铺小路上，一群人快速朝远处奔逃。
黑暗中，运送机的基站近了，奔逃的人群后方，是密密麻麻嘶吼狂笑追来的精神病患。
守在运送机门口的操作员乍一看见这种惊人的场面，当场吓得就要关门逃走。
“给我停下！”赛薇卡端着枪大声怒喊，砰地一枪，操作员飞出去倒在黑暗里。
“不是，你把他打死了谁来开运送机？”拎着箱子狂奔的希尔科大惊失色。
“我会！我会！我以前在码头干过一段操作员！”芬恩举着手臂兴奋地追上来。
“你以前是开船的芬恩！”荏妮没好气地嚷嚷一句。
“都一样！都一样！”芬恩嘿嘿笑着，搓着手跑进蒸气运送机，也不知他怎么捣鼓的，里面的灯打开，运送机底部的排气管也开始排泄出一股股气流。
狂奔过来的人群陆陆续续冲进运送机大厅，赛薇卡守住门口，见所有幸存的人都到齐，把门重重一推，厚厚的强化玻璃门关死。
下一瞬，蜂蛹过来的精神病患撞在门上，挥着拳头捶打撕扯，甚至用脑袋死命地碰撞。
基站四周围绕的病患越来越多，有人已经开始往机舱上面攀爬，转眼间，仿佛密密麻麻的蚂蚁包裹住一块发光的蛋糕。
希尔科提着箱子来回走个不停，瞪一眼操作台方向的芬恩，“你在搞什么，到底行不行？”
其余人喘着粗气，望着操作台前的芬恩。
芬恩瞪大双眼，迷迷糊糊的自言自语，十根手指弹钢琴一样胡乱摆动，“不对，这里，也不对，还是这里……”
李维斯站在医生旁边小口喘息着，蔚奥莱背着手，鬼鬼祟祟地一步步挪动，挪到他身旁，用肩膀碰了碰李维斯。
“嘿，小甜点！”蔚奥莱挑了挑粗粗的眉毛，脏兮兮的脸上挂着坏笑。
“呃呼……”
李维斯对这家伙简直无语，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明亮的运送机大厅一片死寂，机舱外面的玻璃屏趴满了病患，一双双神情癫狂充斥血丝的眼球，死死盯着里面的人。
轰隆！运送机剧烈震动。
“成了，我成了，哈哈哈……”芬恩拍手狂喜大笑。
所有望着芬恩的人都齐齐松一口气。
但震动了一下的运送机，却又没了反应。
人群再次绷紧神经，芬恩的笑容也僵住。
不等希尔科开口叱骂，荏妮已经骂了，“你成了个屁！”
“我……”
芬恩话还没说完，运送机忽然强力加速，嗖的一下往上疾升。
大厅里的人全都歪倒在地发出惊恐的呼喊。
蔚奥莱一把抱住摔倒过来的李维斯，鼻子用力嗅了嗅，挤眉弄眼，“嘿嘿！”
我他吗……李维斯无语至极，慌忙伸手推开这位有大病的兄弟。
几根升降柱中间的机舱快速上行，挂在机舱外面的病患，在狂风中展臂嘶吼怪叫，跳向黑暗的深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