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东篱居的真正买卖！大客户赵佶来了
眨眼间，到了三月份。
新柳吐绿，天气日渐变暖，汴京城内，车水马龙，从早到晚都是一片拥挤模样。
汴河之上，帆樯如云。
一艘艘官船载着奇花异木，珍宝美石从南方满载而归。
当下的汴京城。
谁看了，都不得不道一声：盛世之下，东京梦华！
……
三月二十二日，皇城司。
赵楷正在院内练剑，谭稹快步走了过来。
“殿下，那……那裴信昨日竟将借贷的五千贯钱还了，我还未曾查出他从哪里找来的钱，实在是蹊跷！”
“有点儿意思！”赵楷面带微笑。
“谭统领，莫管那裴信了，他月底自会见我，你若空闲，便指导指导本王剑术！”
“臣遵命！”谭稹笑着说道。
他最近调查裴信已经魔怔了，他总觉得后者准备携钱跑路。
……
三月二十八日，近午时，郓王府书房内。
王佑来到赵楷面前，拱手道：“殿下，裴信邀您今日或明日得空前往东篱居一坐。”
“那就今晚吧！”赵楷笑着说道。
裴信相邀，自然是要向赵楷论述他的经商之道。
……
入夜时分。
赵楷带着谭稹来到了东篱居。
之所以带谭稹，乃是因谭稹对裴信调查颇多，疑问也颇多。
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
东篱居的装饰摆设，令见惯了宫廷好物、豪奢装修、审美眼界甚高的赵楷都眼前一亮。
这种布置，不仅费钱，而且需要极高的审美才能完成。
不然就变成土奢了！
汴京的有钱人，也都沾了点儿当今官家的艺术天赋，最喜雅奢之物。
想让他们掏腰包，那必须能入他们的眼。
裴信乃书商出身，身上本就带着一股书香味。
外加也曾腰缠外贯，在江南的富人圈里吃过见过，审美与眼界自然与众不同。
他能做出此番效果，并不令人惊讶。
赵楷与谭稹刚进门，裴信就快步迎了过来。
此时的裴信。
身穿一袭月白色长袍，腰间挂着金袋，气质与卖棺材那会儿，完全就不像是同一个人。
“二位，三楼请！”裴信躬身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一旁的女侍和女茶博士见到这一幕，便知这二人非富即贵，也连忙躬身行礼。
随即。
赵楷与谭稹被引到三楼的一处单间内。
屋内。
架上有书，墙上有画，香已点燃，茶正在沏。
裴信望向里面茶座上的女茶博士，道：“你下去吧，接下来由我来为二位贵客沏茶！”
当即，女茶博士退了去。
房间内，只剩下赵楷、谭稹和裴信。
这时。
裴信朝着刚坐下的赵楷郑重拱手，道：“裴信参见郓王殿下！”
“你还是忍不住调查我了？”赵楷看向裴信，面带笑意。
“裴信不敢！是殿下多次派人驱赶为难我之人，我看出是皇城司之人，然后根据殿下的年龄与气质，便推断出了您的身份！”
“无妨，说正事吧！”赵楷并不介意对方猜出他的身份。
当即，裴信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本册子。
“殿下，我用您的一万贯钱作为本钱，经营了这样一座茶楼，当时只想做得又奢又雅，汴京城内头一份，没想到汴京城百物皆贵，钱用完仍不够，我便又借了五千贯周转，不过前几日，我已经连本带息都归还了！”
“截至昨日，东篱居账上还有余钱一千余贯，虽不多，但我可向您保证，最多两个月，便能将那一万贯本钱全赚回来。”
“我经营的具体方式，皆在此册之中，您过目！”裴信恭敬地将册子呈递到赵楷的面前。
一旁，谭稹是一脸懵。
两个月就能净赚一万贯钱？那可是他十余年的总俸禄。
他命属下将东篱居的成本核算了数遍。
当下支出至少已有两万贯，而裴信明明只有一万贯本钱，怎么可能还了欠账后，还余一千多贯。
即使计算有偏差，东篱居的支出也一定是大于收入的。
根本就不可能有盈余。
赵楷接过册子，将其放在一边。
“你们两个都坐吧！”
当即，二人坐于下侧，裴信连忙为二人斟茶。
赵楷喝了一口茶后，笑着道：“裴信，若本王所料不错，东篱居做的不是茶馆买卖吧！”
裴信表情一滞，看向赵楷，等待其继续说下去。
“你表面是个茶商，其实是个牙商，对不对？”
牙商，即买卖双方的中间人。
裴信一愣，旋即笑了，然后拱手道：“殿下不愧是状元之才，竟然一下子就猜出东篱居是在做什么。”
“没错，我就是一个牙商！东篱居真正盈利的，是促成茶客双方的生意买卖，从中取利，对读书人尊敬，乃是因当下的商人都爱附庸风雅。”
“当朝，最赚钱的买卖是酒、茶、盐、香料、丝绸等，但都被达官贵人们垄断，普通商人只能等朝廷吃罢肉，然后抢一口汤喝。”
“汴京城内，商人云集，各行各业竞争甚大，但数万贯的买卖也甚多，我经商多年，最擅长的就是促成生意，牵线搭桥，故而便选择做个牙商，本小利大，无失本心，又是只赚有钱人的钱！”
“我计划的是，至少在汴京城再开四家东篱居，先整合买卖，赚中间人之钱，然后再发展其它产业。”
……
裴信一口气将心中的谋划讲完后，站起身来。
“殿下，我愿为您驱使，赚天下富人之钱，让天下穷人不再被剥削，使得货通天下！”裴信向赵楷郑重说道。
赵楷微微一笑，拿着茶壶亲自为裴信倒了一杯茶。
“来，喝过这杯茶，你便是本王的人，本王一定助你成为大宋首富！”
“谢殿下！”裴信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以后有赵楷相助，那他就是朝中有人，囊中有钱，外加心中有术。
买卖想不红火就难。
此刻的裴信，豪气干云，他要向离他而去的妻女证明自己，要向那些生意上的仇敌证明自己。
谭稹也非是粗莽武夫。
他听明白后，也觉得此买卖大有可为。
有皇城司在，有郓王在，做什么买卖，都不会差。
……
随即，赵楷与裴信畅聊起来。
赵楷告知了裴信，自己的底线、目标和一些要求。
比如：裴信日后只言商，不参政，即不与任何京朝官、地方官员有金钱、事务上的来往。
比如：裴信在汴京城站稳脚跟后，三年内，必须将生意的重心转移到江南，可以抛弃汴京，但不能舍弃江南。
裴信对这点是有疑惑的。
东篱居这类生意，在汴京显然更有前景，但赵楷如此安排，他自然不能有任何异议。
赵楷还说了一句让裴信甚是激动，准备作为长期目标的话语。
“让我大宋每一座州府的最繁华之处，都有一座东篱居。”
赵楷比他考虑的更大、更远。
……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相谈甚欢。
一名便衣皇城卒朝着谭稹耳语了一番，然后谭稹面色严肃，也朝着赵楷耳语了一番。
赵楷先是一愣，然后站起身，将前方的窗户打开一个缝隙。
楼下，东篱居的门口。
从一辆豪华马车上走下两个人，一个是粘了一缕假胡子的梁师成，另一个则是身穿一袭书生长衫的皇帝赵佶。
赵佶最喜欢猎奇尝鲜。
汴京城有此等独特的茶楼，爱好奢雅的他，自然要来逛一逛。
此刻。
赵楷的嘴角微微上翘，朝着裴信招了招手。
裴信连忙走过去，然后顺着窗缝朝下看。
“看到楼下的那二人了吗？他们应该是预订过包间的客人，那个老一点的，是当今掌管三馆，被百姓称为隐相的梁师成，那个年轻一点的，是当今的官家，我爹爹！”
听到这两个人的身份，裴信双腿一软，差点儿没有瘫坐在地上。
他长呼一口气，让自己迅速安静了下来。
赵楷接着道：“稍后，你亲自去迎接他们，为他们介绍房间，选两个擅于讲字画、讲茶道的女茶博士，怎么雅怎么来，怎么奢怎么说，务必要让官家感到舒服，让他来过一次后还想来第二次。”
“切记，不可让他觉得自己不是普通的客人，你更不能流露丝毫过于恭敬、过于恐慌的表情。”
“待他来两次之后，可尝试着求墨宝，本王来当这东篱居的靠山，哪有这位当东篱居的靠山靠谱！”
“裴信，此乃天赐良机，你可要把握住！”赵楷拍了拍裴信的肩膀。
“明白！”
裴信面带兴奋，当即快步走了出去。
他明白让官家留下墨宝对东篱居意味着什么。
有此墨宝。
那东篱居就是官家都满意的茶馆。
待他为商人们牵线搭桥之时，不需提官家之名，只要能拿出一副官家的墨宝，便能令对方明白，东篱居的后台到底有多硬。
赵佶喜欢留墨宝，并且他的瘦金体，很有辨识度。
……
裴信离开后，赵楷便与谭稹坐下喝起了茶。
官家来此，门外定然有隐藏的禁军护卫，若被发现，难免尴尬。
虽然不是去了勾栏瓦舍，但父子在此等地方见面，还是很别扭的。
故而，赵楷便准备等二人离去后，再离去。
……
眨眼间，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
赵佶还是没有离去。
裴信派人告知赵楷：贵客与女茶博士颇为投契，相聊甚欢。
赵楷与谭稹只得继续喝茶闲聊。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已是深夜，赵佶与梁师成终于离开了。
裴信无比兴奋地来到赵楷面前。
“殿下，官家甚是开心，甚是开心，保准儿还会来第二次！”
“好，切记，好好招待，要高雅，要贵奢，官家最喜欢的是与他能谈诗词歌赋、书画文章，外加歌颂当下盛世的小娘子，切莫为了走捷径，寻个浪荡的女子过来。”
赵楷特意交待。
民间都知赵佶好色，但赵佶是色而不淫。
他若追求身体上的欢爱，禁中的宫娥足以满足他，他追求的是才子佳人那种浪漫爱情。
“明白。”裴信重重点头。
“接下来，有任何事情，找谭统领即可。”
“是！”
很快，赵楷与谭稹也离开了东篱居。
裴信将二人送走之后，心中豪气，直冲云天。
他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商人，一个本以为要卖一辈子棺材的小商人，竟然一下子搭上了亲王的大船，还伺候了当今官家。
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全都齐全，他必须要倾尽全力大干一场。
赚钱，赚干净的钱，赚无数干净的钱。
……
近乎子时，赵楷终于回到了郓王府。
卧室内，灯火明亮。
曹薇已靠在椅子上睡着，显然是等赵楷等的睡着了。
一旁两名婢女见赵楷归来，正要唤醒曹薇，却被赵楷制止，然后摆了摆手，令其出去。
赵楷望着曹薇的俏脸，先是朝着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然后便要将其抱到床上。
刚刚抱起，曹薇便被惊醒了。
“殿下，您回来了，我……我伺候您更衣洗漱。”
赵楷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不，今晚，我伺候你更衣洗漱！”
……
翌日。
天色还未黑，赵佶便与梁师成再次来到了东篱居。
他们并没有坏了东篱居“须提前三日预定，押金十贯”的规矩，而是高价买了别人的名额。
赵佶就喜欢这种平民化的感觉。
昨晚，他与那名女茶博士还未聊尽兴。
不尽兴，不是因女茶博士的书画造诣很高，也不是点茶技艺超过了宫中的茶师。
而是他在滔滔不绝讲述书画技艺与点茶技巧时，女茶博士那种崇拜的目光，令赵佶浑身上下都感到舒坦。
宫里的内侍、官员、嫔妃，也经常会有这种目光。
但赵佶觉得那是因他是大宋官家，而在这里，他只是一位才华出众的读书人。
当晚，赵佶就留下了自己的墨宝。
……
此消息传到赵楷耳中后，赵楷也是大喜。
以后没准儿能让东篱居打着赵佶的名号做事，有他这位亲王在后面撑着，谁敢说东篱居是假冒官家名号！
将这条“商贸之路”打通后，赵楷的心情愉悦了许多。
日后就算他没能改变靖康之耻，也有足够的钱财，为自己谋得更多改变。
有钱，就能更有底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