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雅奢到极致，赔钱做买卖？
二月二十二日，近午时。
日光微弱而苍白。
天气依旧很冷，汴京城依旧很热闹。
近日。
汴京城东、桑家瓦子斜对面，一家名为“东篱居”的茶楼吸引了无数达官贵人、文人墨客的目光。
这家店，东西贵得出奇。
最便宜的干果120文一盘，最便宜的花茶300文一壶，点燃一炷香要500文，若想听个小曲，一段至少一贯钱……
普通百姓，根本消费不起。
但是，听到此价格的都称贵，去过东篱居的都道划算。
因为——
其的确与众不同、物有所值。
东篱居，装潢之华美，超过了汴京城的所有酒楼茶肆。
红木桌椅，官窑美瓷，鎏金镶银的盘与碗，墙上的挂画，福福都是精品。
一些茶楼也有这些物件，但显奢却不显雅。
东篱居之装潢，俨然是出自大家之手，移步换景，奢到极致，也雅到了极致。
主打一个雅与奢。
最主要的是：里面的茶博士，清一色都是漂亮的小娘子，眼神清澈，无一丝风尘之气。
东篱居没有大厅。
一楼是屏风、小景围出来的私座；二楼、三楼是更加隐蔽的豪华单间。
私座与单间，共计三十六个。
在这样一座如此有腔调的茶楼，焚香喝茶，听听小曲，聊聊诗词歌赋，实乃人间至美之事。
此茶楼，并非有钱便能去。
店主定了三个规矩。
其一，白丁不可入；其二，须提前三日预订，押金十贯；其三，有诗词画作流传于市、老少皆知者，分文不取。
这三个规矩很有趣，直接圈定了此茶楼的目标客户。
识字的有钱人或非常有才之人，方能入内。
大宋百姓，视茶如盐。
即使贫困人家，也不可一日无茶。
汴京的百姓更是嗜茶如命，外加附庸风雅、囊中有钱，面对这种需要提前预订才能喝上茶的茶楼，自然都想要尝尝鲜。
一时间。
无数达官贵人、家境殷实的文人墨客慕名而来。
而这些人体验过一次之后，全都觉得物有所值。
东篱居干果盘内，看似平平无奇的核桃，其实是从五百个上成的核桃中挑选出的最精致的五颗。
东篱居的插画，不是出自前朝名家，便是当下丹青圣手之笔，即使非珍品稀品，也都独具匠心、不流于俗。
东篱居的茶皆为名贵之茶，有龙园胜雪、紫笋茶、阳羡茶、双井茶、石笕岭茶等，全都是从当地名店，用水路运来，沏茶时还会展示凭证产地。
这种茶，一壶卖上一贯钱，对常喝好茶的这类茶客而言，算不得贵。
而最让茶客们满足的，是东篱居的茶博士，她们各个茶艺出众，姿态优雅，喝一口她们点出的茶，那是别有一番滋味。
而唱小曲、弹琵琶的歌女更是从各个勾栏请来的名角。
……
这些达官贵人也非有钱随便扔，也不愿当冤大头。
他们也讲究调性，讲究钱花得值不值，雅不雅。
略微一算，便知在此喝茶，有面子，有品位，有腔调，且非常划算。
一时间。
东篱居三个字，如一阵春风般，吹遍了整座汴京城。
而东篱居的主人。
正是赵楷豪掷万贯意欲扶持的那个卖棺材的商人裴信。
……
这日午后，皇城司内。
谭稹拿着一份文书，快步来到赵楷的公房。
“殿下，近日您可曾听过东篱居？”
赵楷点了点头。
“听先生说了几句，据说一座难求，甚是红火，正是我扶持那个裴信开的店铺，没想到还不到两月，他便做起来了！”
赵楷虽不主动过问裴信之事，但东篱居近日名头甚大，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殿下，那……那裴信是个骗子！”
因裴信在汴京有仇敌，赵楷便让谭稹私下去护他，让其免受叨扰，可正常做生意。
同时也将自己和裴信的约定，告知了谭稹。
“骗什么了？”赵楷笑问道。
谭稹面色急切地说道：“殿下，昨日臣听到有商人讲，东篱居这种茶楼规模，投入一万贯根本难以做到如裴信这样。”
“臣知那裴信只有一万贯，便让一个精通商铺生意的属下计算了裴信开设这样一个茶楼的成本。”
谭稹一边说，一边将手中文书放到赵楷面前。
“臣看到他的计算结果后，大吃一惊！那裴信仅仅装修茶楼便花了近五千贯，茶楼的插画、桌椅都甚是昂贵，而茶博士和他从瓦舍里所请歌女的价格，臣更是命人打听到了真实价格，算到最后，成本至少要一万五千贯。”
“好奇之下，臣便命人去调查裴信是从哪里又找来五千贯，最后发现，他用装修的茶楼和手中现钱，又寻商人借贷了五千贯，那可是仅次于向道士借贷的高息贷。”
“紧接着，臣又命人计算了他的日常成本和盈利情况，赫然发现，他……他这样做买卖，根本不赚钱，因私座与包间太少，盈利还不如支出，开得越久，赔的越多。”
“臣怀疑，他是想制造一番虚假繁荣，意图蒙骗殿下，让殿下再次为他投钱。”
“殿下，他的胆子实在太大了，竟然连您的钱都敢骗，要不要我现在立即将他抓回来？”
赵楷翻阅着文书，没有立即回答谭稹。
文书上所列举的名目甚详。
即使有出入，也不会太大，裴信这样不计成本地投入，即使盈利，利也不会高。
并且，这样的买卖，是容易引得别人复制的。
赵楷突然想起裴信在棺材上跳进跳出的场景。
谭稹这个武将都能看出的盈利亏损问题，裴信不可能看不出。
赵楷缓了缓，道：“三月之期还未到，本王承诺过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绝不干预，待四月一日，咱们再去找他。”
此刻的赵楷，还是愿意相信裴信。
“属下遵命！属下还会一直暗中盯着……不……保护他，绝不干涉他的生意。”谭稹拱手说道。
“谭统领，辛苦了！”赵楷笑着说道。
谭稹这种主动做事的态度，令赵楷甚是满意，他的属下，就应该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