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刺杀

天华山上，连日阴雨过后，终于迎来了一个难得的好天气。那天，小萦将新采的药草洗净后放在院子里晾晒。到了日落时分，骤起的风将原本就有些吱呀的木架吹倒，盛药的簸箕也摔落在地，晒干的药材洒了一地，小萦听到动静后慌忙去捡。

师父告诉她，晒干的药材，要在日落之前收回药房内，一旦染上黄昏时分的潮气，便不易保存。当她捡起最后一株药草时，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精致的锦云靴。她顺着那绣有繁复花纹的袍角一路望上去，恰对上来人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飞扬的发丝拂过那张摄人心魄的面孔，他眸光微动，嘴角微微翘起，“我终于找到你了，云昭。”沉浸在暮色里的男子容颜，带着一种沉郁深邃的美。

小萦缓缓站起身，有些意外地望着来人，“公子叫我云昭？”

看到她眼中的茫然神色，他沉吟片刻问道：“全都不记得了吗？过去之事。”

“是，”小萦向他点头，“全都忘记了。”小萦的师父傅怀青多年前外出采药时，在山脚下将身受重伤的她救回天华山的，她醒来后失去了往昔所有的记忆，现在的她，自然不知晓自己往日姓名。

男子轻笑一声，“即便被当作初见也无妨。”他眉目含笑地望着她，“在下穆衍真，自云泽国都城远道而来，不知可否向姑娘讨杯清茶喝？”

这时，傅怀青清冷的声音突然自静室内传出，“何人来访？”

小萦想了想，向声音起处道：“是来讨茶喝的。”

幽静得有些清冷的静室内，地上铺着整洁的藤席，垂着的纱帐将静室一分为二，端坐其后的傅怀青将手中的医书轻轻放在面前的书案上，望向纱帐外正坐的穆衍真，“公子说小萦是云泽国的云昭公主？”傅怀青闲来无事，便会在静室里研读医书。

穆衍真对上傅怀青的眼睛，“正是。”

不时有细碎的风窜入室内，轻轻拂动纱帐，将傅怀青的身影映得隐隐绰绰。

“不知公子有何凭据？”

穆衍真缓缓解下腰间的玉佩，“先生可识得此物？”玉佩上镶着一块通体透彻的玉，在阳光下熠熠生光，隐隐可见护国二字。

傅怀青隔着纱帐望了那块玉佩片刻，“护国玉？”

“先生好眼力。”穆衍真微微笑了笑，收回玉佩。

护国玉是天下共知的云泽至宝，传闻当今圣上即位之初曾有人进献一块宝玉，通体透彻，内中隐隐可见护国二字。多年前皇帝为表爱才惜才之意，特将那块玉赐给了一名天纵之才。据说那人，才华横溢，能谋善断，却只在朝中挂名了一个虚职，拒领实职，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太傅之子穆衍真。这样一个人，自然不会轻易说谎，不过……

“为何是公子前来寻我呢？”小萦端着紫檀木茶盘缓缓步进房内，跪坐在地，将茶碗轻轻放在穆衍真身侧的案几上，抬眸看向他，“如若我真是云昭公主，为何我的父皇不命人寻找我的下落？”

穆衍真迎上她的目光，“公主怎知晓在下不曾身受皇命？”

“若公子身受皇命，直接拿出陛下手诏岂不是更能令人信服？”

穆衍真低低笑了一声，没有答话。

小萦沉吟半晌，“公子与云昭公主是何关系？”或者说他此行有何目的？

穆衍真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公主以为呢？”

小萦默然片刻道：“三年前，云昭公主被西临国奸细所刺杀，皇帝听闻噩耗，御驾亲征，最后一举歼灭西临国，为爱女报仇。此事天下皆知，虽然我甚少下山，但也略有耳闻。不知公子因何断定，公主还尚在人世？”

“三年来，陛下多次派人搜寻公主遗体，最后都一无所获……“穆衍真不紧不慢道。

小萦思忖半晌，“当年云昭公主出事那天，可发生过什么不寻常之事？”

穆衍真看了小萦一眼，“公主是在送亲途中失踪的，不知这是否能算是不寻常？”

小萦眸光微动，师父说，三年前他在崖底遇到她时，她身着一件鲜红的嫁衣，遍体鳞伤，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