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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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伤容

那一刻,云昭在惊恐之下竟忘了闪躲。

“公主,小心!”长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一阵天旋地转后,云昭才发觉那夺命的杀机并未如期而至。耳畔突然传来穆衍真有些担忧的声音,“你无事吧?”

她这才发现自己正伏在青石路面上,斑驳的地砖凹槽清晰可辨,她循声回头望过去,穆衍真那张俊美的面孔就近在咫尺,让人有些看不真切,那样近,连呼吸都清晰可闻,他双手撑地,将她护在身下,眸中是始终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愣了许久,才怔怔答道:“无事。”

“那便好。”穆衍真微微笑了笑,缓缓站起身,而后向她伸出了手。她这才注意到,他右肩上的衣物被利刃划破,隐隐有血色透出。

云昭并未接他的手,她慌忙站起身,望着他的肩膀,满是担忧。

穆衍真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不以为意地笑笑,“放心,只是擦破点皮。”

刺客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云昭,危急时刻,是穆衍真护着云昭躲过了逼命的杀机,刺客一击不中,迅速逃走。长佶前去追刺客了,南风便留下保护二人,本打算回宫的云昭,便与穆衍真一道前往他府上等长佶的消息。

深夜时分,位于半山腰上的一处民居,灯火通明。南宫煜正端坐在桌前,他轻轻拨动着琴弦,昏黄的灯光,倾泄在他的南宫煜的脸庞上,有种说不出的古朴美感。

琴音澄澈空灵,在幽寂的夜色中,丝毫不显喧嚣,反倒有几分出尘安宁之意,不过今晚的琴音,仿佛还掺杂着主人的几许愁绪在内。

门口的风铃,无风自动,打乱了井然有序的琴音,南宫煜缓缓停下琴弦。依稀有脚步声传来,随后又渐渐离去。

南宫煜侧耳,细细听着,轻声问道:“是宛言吗?”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起风了,耳畔的风声,时轻时重。南宫煜僵持着身子,呆坐在原位,任凭山风,吹乱他的鬓发。

长佶直到夜半时分才回到穆衍真府上,他全身湿漉漉的,跪在云昭面前向她请罪,“奴婢失职,让刺客遁水逃走了。”

云昭垂首静静望着长佶,良久都没有说话,直到门外传来穆衍真轻缓的脚步声,她才慌忙移开目光。她从木施上取下御寒的裘衣,丢到长佶身上,“罪不在你,快起来吧。”

“多谢公主。”

南宫煜失踪,以及云昭在南宫家门口遇袭,目前看来,都与南宫煜脱不了干系。那天过后,穆衍真便派南风开始追查南宫煜的下落,一连几日都一直无所获。直到五日后,南风将南宫家曾经的一名老仆,带回了府上,那时云昭恰好刚到,便和穆衍真一起去见了这名老仆。

老仆叫玉伯,在南宫家呆了三十余年,与南宫家感情深厚。当他听闻穆衍真到处搜寻南宫煜的下落,是因为南宫煜想要刺杀穆衍真,老人家情绪有些激动,“我家大公子是好人,绝不会做此等事的!请穆公子一定要明察啊!”

穆衍真望着玉伯,“为了帮你家大公子洗清嫌疑,老人家,我们问你什么,还请你据实回答。”

老人家连连答应。

“南宫煜与南宫曜兄弟二人感情如何?”云昭沉吟片刻问道。

玉伯踌躇半晌道:“他们兄弟二人,感情并不是很好,大公子的双眼,就是二公子弄瞎的……”

云昭有些意外,“南宫曜为何会对自己的哥哥做出此等事?”

玉伯长长地叹了口气,“唉,此事说来话长……”

南宫家的两兄弟,在小时候感情还是很好的,兄友弟恭。直到南宫曜十五岁那年冬天,当时南宫煜十七岁。下人不小心打翻了书房内的烛火,火势迅速蔓延,很快变成了一片火海,正在书房内读书的南宫煜没来得及逃出来,便被火势包围。当时南宫曜为了救哥哥,没有任何犹豫便冲了进去。他拼死将昏倒在地的哥哥背了出来,而他自己则被掉下的燃着的横木砸到,烧伤了脸。

南宫曜脸上的烧伤很严重,南宫老爷花重金请来的大夫保住了他的命,但却对他脸上狰狞的伤疤束手无策。南宫老爷一连请了多个名医,都是一样的结果。南宫曜余生只能带着脸上狰狞的伤疤渡过余生。南宫曜曾经长相俊秀,赢得京都无数少女对他芳心暗许,而如今面目全非,只能躲在家中,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他无法接受这个巨大的落差,整日不是喝得烂醉如泥,便是去赌坊狂赌。曾经性情温和的他,变得暴躁异常,常常因为一些小事对下人和南宫煜暴跳如雷,恶语相向,有时甚至还对南宫煜动起手来。他将自己的悲惨遭遇都归咎于南宫煜,于是他对南宫煜做出种种过分行为,只为了寻求某种安慰。

南宫曜在赌坊欠下了巨额赌债,南宫老爷得知后也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便过世了。南宫曜出事后,南宫煜就一直生活在深深的自责之中,南宫老爷的过世,他也认为归根结底是自己之过。他一面默默接受着弟弟的虐待,一面对南宫曜的现状忧心如焚,他想要设法帮助弟弟回归之前的生活。没想到他的举动,更加激化了兄弟二人的矛盾,两人屡屡发生冲突,最后都以南宫煜受伤收场。一次,两兄弟再次起了争执,南宫曜竟一把抽出佩剑刺瞎了南宫煜的双眼。

南宫煜并未怪罪南宫曜,他对南宫曜的爱护一如往昔。但南宫煜一味的迁就纵容,并未让南宫曜做出任何改变,反而变本加厉,他不仅性情变得更加暴戾,在赌坊下注的筹码也越来越大,欠下的赌债也越来越多,最后债台高筑,只有倾尽家产才能还清。

南宫煜终于忍无可忍,他拒绝为南宫煜还赌债,南宫曜债务缠身,整日被逼债,最后走投无路,饮鸩身亡。

弟弟身亡后,南宫煜犹如活在地狱之中,他散尽家财为南宫曜还债,后来又遣散家仆,独自一人生活在南宫家老宅。

穆衍真和云昭听完玉伯的话,都沉默良久没有说话。半晌后,穆衍真才吩咐画师,按照玉伯的描述,画出南宫煜没有失明前的画像,是一名眉目温和的谦谦公子。

玉伯说南宫煜之前也习过武,若南宫煜真是他们要找的刺客,那么他双目失明极有可能是伪装的。但是云昭始终想不通他为何要假冒南宫曜。除非那个染上赌瘾,去赌坊豪赌的人根本不是南宫曜,而是他自己!他为了维护自己一家之主的名声,也为了报复弟弟曾经对他做出过那么多过分之事,于是把自己所作所为,推到了已死的弟弟身上……

穆衍真和云昭带着画像,再次来到赌坊,这次南风进入赌坊密室后,设法将那名伙计带了出来,南风将南宫煜的画像展开给伙计看。

伙计看后却摇了摇头,“不是他。”

“那会是谁呢?”云昭很意外。

“就是公子身后刚刚立着的那个人。”伙计指向云昭的身后。

云昭有些讶异地回过头,发现刚刚站在她身后的长佶,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云昭不敢置信,“你是说长佶?!”

“对啊,就是那个长相清秀,看起来像女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