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面具
“薛公子可是遇到了神医,不仅风寒立即见好,还有这多年无法站立的腿竟然也奇迹般地痊愈了?”穆衍真的侍卫南风,将薛起堵在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巷里,云昭望着他忍不住调侃道。
薛起哆哆嗦嗦道:“求两位公子,千万不要将此事告诉家父。”
云昭看了一眼穆衍真,穆衍真向薛起微微笑了笑,“薛公子,你为何要装病?只要你据实回答,在下可以为你保密。”
薛起见得到了保证,便说出了缘由。
原来三年前薛起染上赌瘾,薛父见他屡教不改,怒火丛生,便在一次教训他时,下了重手。薛起便索性装起了腿疾,薛父见他自此无法战立,心中对他歉疚不已,自此对他有求必应。他便利用薛父这份歉疚,不断开口向父亲讨银子,然后装病,偷偷跑到赌坊来赌。
云昭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身侧的长佶,长佶向她微微点了点头。云昭问薛起道:“你不怕被赌坊里的人认出?”
薛起环顾下四周,压低声音向二人道:“赌坊地下其实还有一间密室,里面是个地下赌场,专门接待不愿公开身份的人,只要入内,每位客人都有一张专属面具,参与赌局的人也互相不知晓对方的身份……”
“那赌坊主人定然知晓参与赌局之人的身份。”穆衍真道。
“自然知晓,他们把每个进赌坊的人都记录在案,包括花了多少银子,不过他们会为客人保密,不会泄露客人的身份。”
“如何才能进入密室?”云昭问道。
薛起有些为难地看着云昭。
云昭望着他,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嗯?”
薛起见实在无法绕过这个话题,只得乖乖回答道:“赌坊的伙计会观察光顾赌坊的常客,看出你有遮掩身份之意,就会赠你一串红色念珠。”他挽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一串红色念珠,“有了这串红色念珠,就能获准进入密室。进入密室后念珠会被收走,交由伙计养护,离开时就会送还。如果一个月内未曾光顾赌坊,那么这串念珠就会漆色剥落,以后再也无法进入了。”
云昭望着那串念珠有些出神。
“薛公子,可否借此物一用?”直到听到穆衍真的声音,云昭才回过神来。
薛起巴巴地把念珠取下,递给凶神恶煞的南风,薛起望着他们,“请公子们用过之后,记得还我……”
“那是自然,我们三日后定当物归原主。”穆衍真有些玩味地笑道。
云昭沉吟片刻,突然问道:“薛公子,年方几何,可曾婚配?”
穆衍真听到云昭的话,微微侧首望了她一眼。
薛起没想到云昭会突发此问,他用奇怪的眼光看了云昭片刻,“年方二十四岁,尚未婚配。不知……”
“那公子可有心仪的姑娘?”云昭的神情专注,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什么不对。
薛起满腹疑惑,不知道云昭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尚未……”
云昭沉思片刻,脸上的神情仍是没有丝毫变化,“看来薛公子历来以赌场为家,无心儿女情长。”
薛起不知该如何作答,“我……我可以走了吗?”
云昭眼角余光里,两道人影正向这边行来,云昭看着他道:“自然。”
南风立即会意,忙错开身子,放薛起离去。
薛起不放心,走之前还不忘嘱咐两人,“请公子们务必为我保密,还有……”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不远处薛父正怒气冲冲地向他所在的方向走来,他满目惊恐,拔腿就跑,还不忘回头批判他们,“你们言而无信!食言而肥!”
云昭微微笑道:“我从未答应过你要保守秘密。”答应薛起会保守秘密的是穆衍真,所以她暗中派长佶将此事告知了薛父,并让长佶带着薛父来了此处,还为了拖延时间,特地问了薛起许多无关的问题。
穆衍真自远去的薛家父子二人的背影上收回目光,他望着云昭,微微笑道:“公主此举不仅让薛父知晓了自己儿子的装病之事,还能让暴怒的薛父在大庭广众之下有所顾忌,如若下手定然也不会太重,让薛起得到应有的教训。公主所思所虑,甚为周全。”
“穆衍真,这世上有一种人,无论面对的人谁,也从不把话说尽,而且言谈之间总带有弦外之音。”她侧首望着穆衍真笑道:“你直接说我唯恐天下不乱,不就好了。”
那一刻,她笑靥如花,不时有风轻轻拂动她的鬓发,像是一个狡黠灵动的少女。
穆衍真缓缓收回目光,他垂眸微微笑道:“在下不敢。”
南宫曜经常光顾的应当就是薛起所说的赌坊地下的那间密室。念珠只有一串,只能一人入内,穆衍真命南风出动,高价从另一个赌徒那里买来了另一串念珠。穆衍真和云昭凭借念珠顺利进入赌坊密室。密室的消息并不好查探,这里的账房先生和伙计防备心甚重,一直拒绝向两人透露消息。两人与他们周旋半天,用重金诱惑,这才终于让伙计开了口,承认南宫曜经常来此,“有一次,小的为南宫公子送水时,无意中撞掉了他的面具,发现面具下竟是一张完好无损的脸……”
“可是南宫煜?”云昭问道。
伙计摇头,“小的没有见过南宫煜公子,所以并不知晓面具下的人究竟是谁。”
云昭思忖片刻道:“那人是何长相?”
伙计想了想,“是个眉清目秀的公子。”
“如若再见,你还能认出他吗?”云昭问道。
伙计点头,“应当可以。”
“可还记得此事具体发生在哪日吗?”穆衍真问道。
“记不大清了,应该是三年前三月份的一天,自那次过后,南宫公子再没有来过赌坊。”
云昭出事那天,在随身携带的银片上刻下“泰安”二字,应是当初在刺客身上,看到过与泰安赌坊有关之物,如今看来极有可能就是那串红色念珠。偃裳查到的账簿上,南宫曜曾在当年的三月上旬来过赌坊,他身负武功,而且她出事那天,南宫曜形迹成谜,最为可疑。但是他面目已毁,如若伙计所言为真,那么当初确是有人假扮他。而假扮他之人,极有可能就是他亲近之人……
穆衍真和云昭带了一名画师,再次去了南宫家,一则是为了试探南宫煜是否真的双目失明,二则让画师绘出南宫煜的画像,好让伙计指认。当穆衍真和云昭他们再次来到南宫家时,发现这里早已人去楼空,他们寻遍府上的每个房间,都未寻到南宫煜的身影。
南宫煜不见了,他们好不容易寻到的线索又断了。
穆衍真和云昭缓步走出南宫府时,天色已暗。穆衍真停下脚步,回身望着云昭道:“天色已晚,公主早些回宫吧,在下会……”他的话语戛然而止,云昭侧首望向他,发现他眸中的笑意早已褪去。他们身后突然传来利箭破空之声,她回过首,发现数支羽箭正向他们疾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