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山姆·威尔

马修还想着了解这位天讯公司分部负责人的故事，但AI播报却没了下文。

“发生什么事了？”

“哈，”白蓝划划鼠标，看见屏幕上大大的红色标识，道，“剩下的内容全被封了。”

“什么臭毛病？封不全封了？这搞得跟试读网文前三章后面要付费解锁有什么区别？”马修无情吐槽，思索一番，提议道，“你觉得山姆怎么样？”

白蓝关掉电脑，打个瞌睡，道：“你又没有找到其它任何一个能做到讲良心的媒体，还有其它选择吗？”

“确实，帮我再约一场，顺便，哈维那边应该能发来一些‘试看’黑料吧？“

“嗯哼，”白蓝哼唧一声，应该是默认，她发来几张照片和虚拟空间邀请链接，从不知哪里掏出一个皮卡丘头套，套在头上，道，“我先睡了，没事别叫我，有事也别叫我。”

马修重新套上头盔，静待山姆加入房间，当然，依照他之前表现出来的性格，如果他从此把自己拉黑也是可以理解。

五分钟后，山姆加入了房间，还是那个吊样子。

“我是刚刚要求你写抹黑推文的人。”马修十指交叉，胳膊肘抵住桌子，做出一副“你已经通过组织的考核了勇敢的少年准备好拯救世界了吗”的自信表情。

山姆鼻翼猛地扩大，吸了口鼻涕，道：“看得出来。”

马修说出他的真实目的：“如你所想，我的真实诉求是找到能不为利益所动摇的媒体人。”

“干嘛？你想评‘2077年度感动合众国十大人物’？”山姆就好像听到什么笑话般说出这句话。

由于家里也有某个嘴巴很贱的女孩天天输出，所以马修并未对他的嘲讽生气，他问道：“你听说过‘彼岸’吗？”

“‘彼岸’？”身为资深媒体人的山姆，自然不会忘记这种事，他沉吟道，“二十一世纪以来最大的失败商业项目，无数权贵投身其中，结果却因为严重的技术缺陷......”

他两手握成拳头，又忽地张开。

“Boom~”

“是的，彼岸失败了，”马修点头，道，“但你有所不知，直至今日，彼岸的服务器至今还存在，其中存留有那些资本家的意识，自然也包括他们的秘密。剥削、逃税、工业事故、操纵舆论、性交易....你想要说的那些东西的证据，里面都有。”

山姆把太阳眼镜提到额头上，道：“你是说？”

他开始认真起来，双方的对话开始变得又快又简洁，

“我通过某种方式侵入了彼岸，并即将获取其中的许多黑料。”

“所以？”

“我希望将来时机成熟的时候，能通过舆论并结合现实中的暴力，反抗他们或者至少部分公司.....”

胖子满脸质疑，伸手问他：“证据。”

马修手一划，给他发去哈维传来的部分资料，也就是“量子魔方”创始人哈维·瓦尔斯坦一手主导的地下矿难。

一页页文件，一条条转账记录和一段段贿赂律师记者的录音甚至视频。

山姆的表情越看越凝重，两只本来是“--”形状的细小眼睛，变成了类似“**”的形状，眉眼肌肉全部紧缩在一起。

他显然是拿这些资料去进行AI伪造亦或P图检测，显示全部为真。

只是确定了这些图片的真实性还不够，山姆需要它们的合法性，于是他问：“来源是什么？”

“上载智能的记忆模块，”马修回答他，这也是哈维告诉马修的答案，“这些图片录音和文件都是从那些资本家的记忆里直接提取出来的，只要我们给出彼岸项目的商业版权证书、技术认证以及资本家上传上载智能时盖的指纹印章，就没有人能质疑这些东西。”

“你买下了整个彼岸？”胖子一下肃然起敬，伸手理理发型以示尊重，弄得满手都是油。

这虚拟程序要不要搞这么真实......

“你是反抗组织的成员吗？”山姆压低声音，虽然在虚拟空间里这没什么实际作用，但也表明了他正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你认识羊角头盔人吗？”

马修一挑眉，道：“你是怎么联想到这里去的？”

“因为，”山姆探过头来，回他，“自从‘烛’组织灭亡后，世界陷入了一片压抑和死寂的氛围，再没有人去大谈公平、理想和分配问题，上层失德，中层失力，底层失声。已经20年过去了，平常最严重的新闻不过就是赛博精神病在街头杀人。”

他划拉出那晚马修袭击跃迁阶梯的报道，说：“直到这个人的出现，他就好像平静的湖面上投下的第一粒石子，虽然上层反应并不剧烈，但是，就我生活的周围，终于再次听到谈论‘那些’问题的声音。”

“现在又有人突然联系我，让我反抗公司，”山姆又指着马修发给他的资料，“两者怎么不能联想到一起？”

马修沉默许久，并未否认，也不承认，他道：“说了这么多，你答应这次合作吗？为了确保舆论不被封禁删改，我们肯定还要对世界的舆论机器进行改造。”

“唉，我很想帮你，但是你猜猜，”山姆叹口气，问他，“我刚刚接下那个5万的单子是为了什么？”

马修回他：“赚钱？不然还能是什么？”

“不止啊，是为了挣点快钱吃点好的，断头饭呐.......”他侧过身子道，嘴皮子一溜烟冒出长串话，“就因为我在写那个袭击跃迁阶梯赛博暴徒的时候，顺便批判了一下城市轻轨管理公司的现金流异常，那帮贱人这个月就又要克扣工资，我已经很克制地去骂了，要放以前我不得在报道里问候他家户口本？”

马修很自然地忽略掉后面那段吐槽，抓住了话语中的重点，他问：“断头饭？”

山姆点点头，用很轻松的语气说出很悲伤的话：“总之呢，如果真有一天到了你所谓'时机成熟的时候'，你可以来找我，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说完，他就要下线，马修伸手拉住了他。

他问山姆：“你当初写过一篇拉尔森的报道，能给我看看原稿吗？”

“那个啊？小问题，”他打个瞌睡，道，“加个瓦克好友，我马上发给你，时间不早了，晚安。”

一夜安眠。

第二天早上，山姆睁开眼睛，照例是胶囊房苍白褪色的天花板在跟他打招呼。

长两米、宽高都是一米的狭小空间很难让人伸展身子，山姆伸手在腿边摸索一阵，拿来衣服裤子，费力的穿上，打开房门，爬下拥挤的过道。

夹在天网层和垃圾层中间，是无数普通公民，然而，就在这些公民里，也分三六九等。

最上面的，自然是超梦明星、高级武装分子和知识分子，能顺带着吃口上头人吃剩的肉渣，住别墅、开派对，肆意玩耍。

中间差一点的，是大公司的职员，医生、文员，好歹能有自己的房子、汽车和家庭。

再往下，就是山姆这种人了。

待在一个不知名的，亦或早就老掉牙的公司，在夕阳产业里当一个小小的搬砖工，每日通勤时间都要花去数个小时，住的地方，则是这种“胶囊公寓”。

一层百来平米的地方，可以塞下40多间胶囊房，胶囊房间的过道连半米都不足，肥一点的像山姆，得侧过身子才能走。

如果要比喻的话，就好像养蟑螂、养蜜蜂时那一层层的养殖箱，密密麻麻堆叠在满是蓝、紫、粉光的屋子里。

照理说这样的环境会让人崩溃，然而，每个胶囊房都自带廉价的虚拟头盔，每晚，山姆这样的普通人下班回家，都可以肆意在虚拟空间畅游，缓解压力。

他们躺在狭窄如棺材的现实里，灵魂在广袤的海岛、辽阔的草原亦或各类幻想世界之中旅行。

山姆曾调研过垃圾层的居住环境，他总是抱着怨气和朋友吐槽，除了干净一点，城市层的底层居民，住的还不如垃圾层的人。

今天，山姆也要接见一个朋友，他很早之前在网上认识的一个人，一个很有趣的人，叫阿拉法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