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追查

垃圾层，黑沟巷，颅骨帮驻地。

“这里也是，都收拾到袋子里。”伊莱拉指挥黄毛进行打扫工作，后者瞪了她一眼。

一个实习生，装什么蒜啊？

等屁股上多了个鞋印，黄毛也就没心思抱怨，好好收集起满地的红骷髅脑袋拼图去了。

另一边，马修坐在沙发上，把玩左轮。

不知是不是这具身体早就身经百战，刚刚掏出左轮击杀红骷髅时，他感受到的居然是狂热与激情。

又或许前世的自己只是被平淡乏味现实所束缚的好战分子？

冷静下来后，他开始思考黑衣探员的事。

正如塔里克的所言，无故杀害公司职员，需要赔偿的金额自己再多生十个肾也付不清。

得想办法甩锅.....

话说这颅骨帮装修得倒是不错，富有格调的欧式灯具，用料上乘的复古实木吧台，还有这条纤细修长，曲线优雅，却不至于瘦弱的美腿，它那髌骨勾勒的阴影尽显女体之姿，勃艮第红色调的灯光下，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透过丝袜——

“马修副队。”

抬起头，伊莱拉露出的右半边眉头，皱出一条深深的黑线，道：“看够了没？”

马修低头往左轮里装弹，问道：“有什么事吗？”

他轻拍心脏，扒住枪管与握把的血管就伸展开来，显露弹巢。

这一幕也被伊莱拉看在眼里。

“我实在按捺不住好奇，你这把左轮枪.....我从没见过这种诡异的枪械，还有，”她顿了一下，似乎接下来的话语难以出口，“感觉自从你旷工那天回来后，像是变了一个人，就感觉像是有人动过了你的神经系统。”

“你是第二个这么说我的人，”马修装好弹药，“至于这些问题的答案么，要我说，我们总得有些秘密，对吧？”

他拍拍小姑娘的肩膀，道：“就像你背后的这个义体，不便宜吧？”

伊莱拉扯掉马修的手，挺直腰杆，说：“精神调节器的去向，我晚上会整理好发给你。”

她显然不想再聊之前那个话题了。

马修起身，又想起一件事，这件事关乎如何摆脱谋杀休格的嫌疑，便吩咐伊莱拉：“对了，除此之外，你再把那个“黑死帮”的资料也发给我。行，今天就这样吧，你来指挥剩下的工作，我有事要忙。”

伊莱拉见他起身要走，问道：“你要去哪？”

马修探向自己的左腹，心疼道：“解决泌尿问题。”

.........

“你还在为尿频尿急尿不尽烦恼吗？你还在为近视散光而惆怅吗？狼眼义体移植诊所欢迎您，现在预订......”

外号叫“狼眼”义体医生放下关掉电子屏，对屏幕那头的实习美工说道：“3分24秒右上角那个logo，颜色能不能换成粉紫色？”

“老板，你说的这个方案我在4个版本之前就做过了！你那个时候还说‘这个logo怎么能做的这么丑！’”

“额........我........嗯......”他思索数秒，随后开口，“你再反驳，我就让AI来做这份工作。”

“好的老板，我们马上就改。”实习美工点头哈腰地应道。

诊所的大门被推开，进来一个黑衣正装戴墨镜的男人，狼眼关闭通讯，迎接客人。

黑衣男人走到柜台前，甩出瓦克，出示自己公司探员的证件——塔里克·乌瑞恩。

狼眼上下打量他，这男人外面套了一层透明的防尘衣，显然对垃圾层的环境极其厌恶。

狼眼那一对碧绿的兽瞳——他把自己的眼睛换做了一对狼眸，不然这外号怎么来的——闪过愠色。

“你是‘污血’器官市场的分销商之一对吧？”塔里克向他发问。

“如果大人是想查资格证，很抱歉，本诊所隶属于‘狼眼医疗集团有限公司’，售卖器官的行为合法合规，渠道都很干净。”狼眼丝毫不在意对方的身份，回答得很坚决。

塔里克叹口气，轻蔑道：“我不是来问这个的，一群老鼠抢的吃食，干不干净，我会没数吗？”

他调出休格的证件：“你应该认识他吧？”

狼眼摇头，道：“没听说过。”

“你撒谎！”塔里克猛拍柜台，上身一下前倾，这才发现对面的义体医生比自己还高一个头。

这样做根本没法提升气势。

他咳嗽两声，收回上身，道：“他的银行账户我已经查过了，最后的转账方就是你旗下的公司。”

狼眼坚持自己的说法，道：“探员先生，我说了，我没见过这个人。”

谁知黑衣探员是铁了心要查明真相，命令道：“把你诊所的所有器官收购记录发给我。”

狼眼望向塔里克的墨镜，毫不避讳对上他的眼睛。

他从鼻子里吐出一口浊气，最后也只能照做。

公司之命，毕竟难违。

塔里克甩出瓦克，接受清单，一一查看，确实没从进货方的名字里找到任何和休格沾边的东西。

他扶好墨镜，威胁道：“按照规定，私自篡改器官买卖的记录，会引来什么后果，你不会不清楚吧？”

“干什么？威胁吗？你大公司就能肆无忌惮做这种事吗？证据呢？”狼眼指指身后的摄像头，怒道，“我这儿都有录屏的，等我发到网——你干什么？”

塔里克却是懒得听这老鼠自言自语，踏步走向诊所的器官移植室。

狼眼见状，更是对黑衣探员的肆无忌惮感到不满，他厉声警告：“里面在进行义体肾脏移植手术，你不能——”

轰开移植室的大门，映入塔里克眼中的，是一道腹部血淋淋的开口，和一个由机械臂操纵，悬挂半空的义体肾脏。

主刀医生和护士迷茫地望着他。

妈的，那小子还真不在这儿。

塔里克转头，幸而尴尬的眼神被墨镜挡住。

得做点什么。

他拿出手帕擦擦刚摸过手术室大门的手，轻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公司狗，”狼眼狠狠地朝他背影啐一口唾沫，“明明穿着防尘膜，还装得脏手的样子。”

数个小时后，天渐渐黑了——至少时钟是这么告诉狼眼的。

因为他没法通过阳光得知这事儿。

身处新约克地底的垃圾层，每天只有正午12点到下午三点这四个小时，能通过东南西北四处打开的风洞接收阳光。

这个时代的穷人，连看一次日出日落都是奢望。

当然，公司会说，你可以在虚拟世界看个够。

手术室的红灯转为绿灯，接收肾脏移植的病人被护士推出来，狼眼使个眼色，护士心领神会，推着病床跟狼眼走到一处隔间，关门离开。

“塔里克来过了吗？”马修从深沉的麻醉中苏醒过来，眼前的世界依旧摇晃，不禁揉搓太阳穴。

狼眼开口回他：“你前脚进去一会儿，他后脚就跟来了，动作很快。话说，马修副队，休格到底犯什么事了？逃到外边，还要公司这样追查？”

“唉，我也不清楚，”马修颤巍巍下床，感受左腹被金属义体充塞的异样，道，“有时候他的IP地址在这儿，有时候又在哪儿，总的来说就是这一块，那一块，这谁能搞明白啊，你说是不。”

他穿好鞋，又想起什么，问道:“对了，狼眼，我之前麻醉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到你说什么狼眼公司？”

狼眼回他：“是啊，我自己开的。”

“咋搞的？”

“向世界资本联合委员会申请就行了，这事儿麦克斯韦和维克托利亚管不着——你的武器和衣服在那张桌——不过像我们这种的公司也就是糊口而已，”他毫不掩饰心中的憎恨：“那两只大狗是不会任由其它资本势力扩张的。”

马修脱掉病服，穿回上衣，问道：“只需要申请吗？”

“还需要至少20万信用点的启动资金。”

嘶，20万。

马修倒吸一口凉气。

前身的积蓄，其实差不多就是家里几把藏枪，其余的钱，都是拿去及时行乐。

这20W，还真不是小数目。

“怎么？”狼眼问他，“你想开公司做生意？”

“是，做做器官、军火买卖什么的。”

关于开公司的理由，马修也有自己的考虑。

对于这样一个时代，他自然是厌恶的。

前世要经历的剥削与异化，他要在这儿完完整整再经历一次，而且更加极端，和变本加厉。

除了极少数的人，也没有人认为这种制度是罪恶且反人性，或者说，就算这么认为也无力改变。

就算是有脑中的系统，马修也不认为自己单枪匹马能改变现状。

必纠集一批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反抗这个荒唐的世界。

另一边，狼眼看马修陷入沉思，插嘴道：“哈，不是我多嘴啊，马修副队，作为你队长的老相识，我还是要劝告一下，这个行业已经是红海了，你现在进去，没有独特的优势，赚不到什么钱的。”

“这个么，”马修伸进口袋，摸到告死律动，感受它永不停歇的心跳，颇为舒心道，“我自有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