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满天都是小星星
“今天我们来认识色彩的三种属性，明度，纯度和色相.....”
城市层的阳光透过大气的落地窗，洒在雨露的脸上，暖洋洋的。
从小到大，他从没有哪次见过这么明媚的天空与太阳。
于是，他照着老师今天讲的课，把眼前的景色画下来，打算等放学后带给阳光和天空看。
“想啥呢？”贝琪凑过来，圆嘟嘟的脸上画着一束精致的玫瑰，那是雨露的杰作。
“没什么，”雨露本是不爱说话的，不过自己这个同桌实在是个活泼的女孩，连带着自己变得开朗了点，“就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天空。”
“天空？那不是你哥吗？”说着，贝琪在雨露的画上添上一笔艳丽的红，道，“这样好看。”
“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上次帮派聚会，你说的话我都记下来啦，”贝琪掰着指头数，“阳光、雨露、天空、克罗托....还有艾拉。”
“我还以为，你们都不会关心。”
“为什么？”贝琪问他。
“因为.....”雨露的画笔一顿，在画面上留下一个小点，他有些犹豫地说道，“因为我来自垃圾层啊......”
“那又怎么了？”
教室里传来杂乱的争吵，几个孩子围在麦克前面跑来跑去，美术老师也被吸引过去。
“麦克晕倒了！”
“哈？”贝琪丢下画笔，道，“你个‘原生帮’的大头领，浓眉大眼的，怎么说晕倒就晕倒？”
她急急忙忙小跑去看，雨露坐在原地没动，只从人群的缝隙里看到大块头麦克昏倒在地，嘴角还往外呕血。
老师让大家自己作画，背着麦克离开教室，美术课就这样暂停了。
孩子们都哄闹着讨论麦克的病，雨露被吵的没法画画，起身去上厕所。
二楼的厕所在走廊尽头右转，拐角的时候，刚好要经过一道黑黢黢的门。
雨露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梅芙老师叫他不要尝试打开这扇门，他乖乖照做，没有去理会这扇门，偏偏经过角落时，里面的谈话隐隐约约传了出来，好像在谈论麦克的病情。
他按捺不住好奇心，把耳朵贴上去。
“什么病？”这是梅芙老师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慈祥，此刻又掺杂些焦急。
“克罗恩病。”和她对话的人声音富有磁性，听不出男女，雨露知道这是阿拉法克老师。
“医疗公司那边怎么说？”
“没怎么说，梅芙，我们和他们的合同上个月就到期了。”
“到期？你怎么不续约？”
房间里沉默了两秒。
阿拉法克接下来的话几乎是憋着股气说出来的。
“钱不够了，梅芙，如果你能少买些首饰，我们这儿也不至于连孩子们的医疗保险都付不起！”
“你还教训上我来了？！”
梅芙的声音一下变大，再不复往日的温和，雨露被吓了一跳，这还是那个漂亮温柔的奶奶吗？
“不管怎么说，”梅芙喘了口气，“找个新的医疗公司，便宜点的也行，就算是垃圾层的也无所谓，和他们谈合作，你要知道，贝琪那种小畜生还好....”
贝琪.....梅芙老师怎么能这样说她？
“麦克这种孩子是有父母的，万一出了大事，我们吃个举报，怎么办？”
“是......”
“退一万步说，我们需要的是健康的孩子！不然我们怎么——谁在外面？”
雨露抖了一下，双手撑住门板，转身要逃，立马被门后伸出来的手抓了回来。
“雨露？”阿拉法克诧异道。
梅芙从ta背后走出来，半蹲身子，露出友善的笑容。
她摸摸雨露的脑袋，说：“雨露，梅芙老师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能打开这扇门啊？”
雨露垂下脑袋，很委屈地说了一声：“我没打开。”
梅芙一时间无话可说。
阿拉法克发出一声难以察觉的叹息，然后对梅芙说道：“梅芙，网络还没修好，我先去修了。”
“去吧。”梅芙回ta，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双手放下来，从雨露的头移到了他的脖子上。
这双手可以是温柔的爱抚，也随时可以变成窒息的威胁，她在雨露耳边轻语：“那我换个说法，靠都别靠近，听懂了吗？”
雨露拼命地朝她点头，待脖子上的手松开，他飞快地跑进了厕所。
...........
阳光放下剪刀，拿起另一张彩纸，一边放声歌唱。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艾拉，你听过这首歌吗？”
艾拉的瞳孔闪过数据流，随后她道：“《一闪一闪亮晶晶》源自十八世纪的一首英国童谣，原本是作曲家.....”
“唉，你....”阳光抱怨一声，丢掉剪刀，抓住艾拉的脸，说，“你又这样，你跟我说你看没看过就好了，老是说这些没用的。”
艾拉略微思索了一下，她说：“我不明白，阳光，我说的这些才是有用的东西。”
“笨.....”
阳光撅起嘴巴，小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两圈，然后站起来，张开手臂，抬起脖子，说：“抱我。”
艾拉停下手中剪纸的动作，程序似乎卡死了那么一两秒。
“我不明白，阳光，这有什么意义？”
“哎呀！”阳光环抱住艾拉的腰肢，扭动身子，道，“抱我！”
“好......”艾拉只能照做，双手环抱住女孩，抬她起来。
阳光把脸贴到艾拉的胸脯上，闭上眼睛，感受着仿生人皮肤散发出的温暖，轻轻哼唱出一段旋律。
“这首歌是《row，row，row you boat》....”
艾拉本能地说出这段旋律的出处和详细资料，说着说着，怀中的阳光已经停止了哼唱，转而发出微弱的鼾声。
梦乡里，女孩还在轻声呓语：“妈妈.....”
妈妈....
艾拉清楚这个词的词根、来源、含义，她的数据库里甚至包含着无数关于这个语言符号的论文与解析，但从出厂到现在，从未有哪个时刻比现在更让她理解什么是“妈妈”。
艾拉就这么抱着女孩，在昏暗的房间里静静听着阳光的呼吸与心跳。
很久之后，房门被人打开。
“她睡了啊？”
天空抬着他那把M-WS-03“窥视者”走进来，汗水打湿衬衫，裸露的苍白臂膀已经隐隐能看清肌肉线条。
“是的。”艾拉回复他。
天空走近，看到地上一堆剪好的五角星，问：“她哪来的钱？”
“克罗托给的，啊~~”阳光被天空吵醒，打个瞌睡，从艾拉的身上跳到地上，“嘿咻~”
她跪下来，从一地的碎纸里挑挑拣拣，选出好几颗星星，然后，她拿起一旁的胶水，打开盖子。
“克罗托最近怎么闲钱这么多。”天空拿起房间里新购置的毛巾，擦干身上的汗，顺便擦拭手中的狙击枪。
“你过来。”阳光叫一声，拉住天空的肩膀，把涂上胶水的剪纸星星贴到他脸上。
一边贴，她一边唱着，“一闪一闪亮晶晶~”
“天呐，”天空有种想要摁住阳光的手的冲动，他不耐烦道，“阳光，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现在是一名战士！”
“那又怎么了？”阳光再拿起一颗星星，涂上胶水，“满天都是小星星~”
“马修哥哥不会喜欢你这首歌的，太幼稚，太简单了。”
阳光没有回话，只是轻轻地哼唱着，如夜莺般动听的歌声在狭小的卧室里回荡。
等贴完所有剪纸，她转头看了一眼艾拉，兴奋地拉她看：“看！艾拉。”
她又转回来，摸摸天空贴满星星的脸蛋，歪头，眯眼，笑着说道：“满天都是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