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小怪下士’
像是在等候接受审判的路明非双手垂在长椅上。
一阵湿漉漉的液体出现在手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舔他的手。
他低头看去,一只通体雪白,周身长着一片片类似小树叶毛发的猫猫蹲在长椅上,摇晃着尾巴,粉红色的舌头舔着手。
它的眼睛很明亮,深蓝色中带着一点浅灰。
路明非伸手抱住小猫,把它搂在怀里,双手不断撸着小猫。
小猫很享受的四肢朝天躺在路明非的怀里,任由他在肚皮上乱摸,喉咙里发出‘鲁鲁’的低沉声音。
路明非一上手就能感觉到小猫的骨瘦如柴,而且身上的毛发大多打结,一看就是在外流浪很久,长时间没有打理过。
路明非环顾四周,没有一个像是在寻找丢失宠物的主人。
他重新把视线聚焦在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小猫。
“小猫,小猫,你也是无家可归吗?”
“刚好我也没有家了哦,要不你来当我的家人吧。”
“如果你同意,就原地转个三圈,然后把前爪扑在我的手心。”
先不提小猫能不能听懂人话,这个要求听着就很丧心病狂。
猫猫碰巧转圈还不算,必须要三圈,转完之后还有要求。
“如果做不到那就对不起了哦,毕竟我也不是很富裕,之后连能不能养活自己都是个......”
路明非话还没说完,小猫像是真的听懂了要求,生怕他不要自己,赶忙从怀里跳起。
四只带着肉垫的小爪子在长椅上来回抬起,小猫以最快的速度绕着转了三圈然后再次跳到怀里,两只前爪扒拉开路明非双手放在掌心上。
这个看着就很离谱的要求小猫一丝不苟地完成了。
路明非人都看傻了,这么通人性的猫猫到底是怎么被抛弃的?
“既然做到了,那你以后就是我的猫猫了哦,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必然有你一口喝的。”
“除非你自己离开,我是永远不会抛弃你的。”
自从路明非下定决心和婶婶断绝关系,手头上能够实际掌握的东西越来越少,这只小猫算是其中的一份子。
他紧紧抱住小猫,不顾猫猫身上因为污垢黏结成块的毛发,亲昵地用脸蹭着。
和小猫玩了好一会儿,像是耗尽了身体的能量,小猫在路明非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两只前爪垫在脑袋下面,闭上眼睛睡着了。
路明非看看时间,‘小小怪下士’应该到了。
忽然,长椅下方的草坪上传来一阵小提琴的演奏声。
一个身材高挑,踩着高跟鞋的美女站在草坪上,正对着面前的ipad拉着小提琴。
她的上身是酒红色的皮衣夹克,下身穿着紧身牛仔裤,一袭纯黑的长发被发圈绑在脑后。
此时下午的阳光没有那么刺眼,将落未落的黄昏在远处的地平线上空释放着余热。
小提琴的乐声忧郁悠长,在路明非的眼里,草坪其他人似乎都消失了,只有阵阵吹拂的清风在和乐声和鸣,能够想象如果没有发圈的束缚,那瀑布般的长发散落该有多么美好。
当演奏的曲目结束,女人收起iPad和小提琴向长椅的方向缓缓走来。
路明非以为女人是累了,想要坐着休息一会儿,他赶忙收回视线。
眼里满是小猫睡着样子的路明非听着耳边高跟鞋落地的声音越来越近。
“大大怪将军,我是小小怪下士,现在向您报到!”
?
路明非抬头看见一张面容娇红,五官立体的面容,淡淡的扫了眼影的眼角修长,脸的两侧留着长长的刘海。
这是刚才弹小提琴的高挑女人。
她就是“小小怪下士”?那个陪自己无偿聊了一个多月的心理医生?
憋了半天,路明非只憋出一句:“你...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大大怪将军你不要忘了我可是心理医生哦,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聊天我已经能够大体判断出你是一个怎样的人,身上有着怎么样的气质。”
“那个,要不你还是叫我的名字。”
路明非挠挠头,在现实当中喊网名,总感觉有点奇奇怪怪的。
“很高兴见到你,路明非同学,我叫酒德麻衣。”
路明非握住酒德麻衣伸出的手的前半部分,上下轻轻晃动之后收回。
日本人吗,这看着也不像啊,身上一点大和抚子的气息都看不出来。
“并不是所有日本女性都是大和抚子哟?”
她是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的,就算她是心理医生,那也不至于会读心术吧。
“我不会读心术哦,只是路明非同学你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出卖了你内心的想法而已。”
路明非吞咽着口水尝试放松身体,平静内心,努力让大脑保持空白。
“不用尝试放松自己啦,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心理医生,还是赶紧开始我们的心理诊疗吧。”
酒德麻衣笑着把露出脸上的两个小酒窝,她把小提琴和iPad放到长椅的下面,然后翘着二郎腿到路明非身旁,涂着绯红色指甲油的手掌撑着下巴。
装作摸摸耳朵,实则敲击耳麦关闭一直传来的嘈杂声音。
在网上聊了这么久才把相公约出来,酒德麻衣可不想第一次久别重逢的见面还要参杂着其他两个女人。
“长腿?长腿。长腿!”
“啊啊啊!长腿这个贱人居然敢挂我电话,等她回来我一定要把‘小小怪下士’的账号抢回来!”
在公园草坪另一侧的公寓里,只穿着吊带的苏恩曦站在落地窗前,这个角度刚好能观察到远处长椅上的路明非和酒德麻衣。
她一只手拿着望远镜怼在脸上,另一只手拿着对讲机放在嘴边还在试图连上酒德麻衣的耳麦。
站在苏恩曦身旁的零同样拿着望远镜和对讲机,不同于苏恩曦口头上的气急败坏,她在望远镜放大的视线里看到酒德麻衣与路明非的身体接触时,周身的温度急剧下降,没有穿袜子的脚底板甚至开始结冰。
在路明非倾诉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后,酒德麻衣放下二郎腿坐起身体。
“我觉得路明非同学你可能是长期处于婶婶造就的高压环境下精神不堪忍受,所以开始在梦境中提示你,向你发出求救信号,希望你能奋起反抗。”
酒德麻衣当然不会说这是路明非不知道哪辈子的记忆重新复苏。
要是真给他确诊人格分裂,路明非开始排斥这些记忆,他肯定不会再想起来和自己共处的记忆。
“其实也可以尝试着接受梦境,你所担心的梦境里的人取代你这种事情不大可能会发生。”
“你可以把你的主体人格当作一本书,脑子里所产生的梦境,或者说你同学口中的前世记忆只是书籍中的一页记录。”
“接受这页纸上的内容并不会改变你是谁,你还是那本书,只不过多了一部分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