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已经逝去的
“在本以为一切就要结束，结果自己心心念念之人伊莲·莱茵却出现在他的面前，米利迪乌斯，你对于人类的情感看起来很有研究。”看着这一幕‘色欲’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余利恩这一刻的脸上有着写不尽的复杂。
他当然渴望自己爱人的拥抱，但绝不是在此刻，也绝不是在此地。
米利迪乌斯在某个地方时刻注视着他们，一直以来他殚精竭虑，竭尽一切想要保证伊莲的安全。
可为什么伊莲·莱茵回来了...
两人重新踏入了米利迪乌斯的视线中，他所作的一切前功尽弃。
然而，若自己一切挣扎和纠结的妄语仅限于此，他依旧能承受。
他接受不了的并不是伊莲·莱茵的回来，而是他在此刻知晓或者说被动验证了自己一直掩埋在心底的一个猜想。
因为从发现对方出现在自己屋子里的一瞬间，他便痛苦的意识到，面前的这位伊莲·莱茵，那眸子中透露着对自己浓郁爱意，身躯温软的少女。
她可能是假的。
“余利恩·凯恩斯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孑遗，我看遍了所有命运的可能性，神明陨落之谜，他只可能会告诉伊莲·莱茵。”空间颤鸣。
“那么接下来，就轮到我们剧本中最关键的工具，伊莲小姐完成最后的谢幕了呢。”
‘色欲’转眸斑斓，接下来，她会用尤利娅的身体控制着伊莲，让对方说出这场木偶剧的谢幕词。
余利恩已经来到了最脆弱的时刻，他如今混杂着喜悦，纠结，悲伤，后怕。
余利恩·凯恩斯在这一刻，终于为命运所扼，他踏入了米利迪乌斯的权能领域中，而在此情况下，面前的这位伊莲会第一次向自己的爱人询问那她从未问过的问题。
神明陨落之谜，到底是什么？
“你好像很累呀，来坐下吧。”
伊莲的小手勾着自己冰冷的手，少女愣了一下，放在嘴边耐心的哈气，随后将变得稍微温暖的手贴在余利恩的手中，轻轻揉搓。
“为什么你要回来？”余利恩话音僵硬。
“放心不下你呀。”
“还有呢？”
“还有...”说话间，少女将余利恩牵到桌子旁坐下，她看着余利恩，无限温柔。
“还有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
余利恩实在说不出话，他沉沉低下头，倦怠和冰冷如山附骨，可自己的手却被少女拉了过去。
他想睁开眼，少女的另一只小手却将他的眼睛蒙上。
“不要动哦，摸摸看。”
他的手被少女放在胸前，余利恩实在不清楚对方是想要干什么，但是他已经累得无法思考，只能照做。
在这对他来说的凄寒苦日，万物皆枯萎，伊莲的身体却是温热饱满的，他下意识的摸索着，手心的柔软随着少女的呼吸缓缓起伏。
毛衣睡裙的柔韧粗糙质感，少女皮肤的细腻感。
如果是另一个日子，自己一定会激动得不得了吧，余利恩心中苦涩。
“感觉到了么？”少女的声音传来。
“....”
“说话。“
“没有。”
“唉真笨呀，算了我直接告诉你答案吧。”伊莲以一种“拿你真没办法”的怜爱笑着，她将余利恩的手放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睡衣的触感，皮肤的细腻感，还有...一种棱角鲜明的奇怪感觉。
好似一个固体，是自己送她的保命吊坠么？
不，好像并不是，余利恩清楚那吊坠不可能这么冰冷，思考着的时候，伊莲的声音继续传来。
“取下它吧。”
这一次她的声音有点颤抖。
余利恩想要转头，可伊莲的小手依旧遮挡着他的眼睛。
“伊莲？”
“你已经摸到啦，取下它吧。”
“这是...什么。”
“你这么聪明，已经猜到了吧，所以取下它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那声音越来越颤抖，伊莲下一刻似乎就要崩溃一般。
“快啊，余连。”
余利恩的手也跟着颤抖，他终于认出这是什么了。
他见过这固体，或者说这水晶，在两个月前瓦那的酒馆，那时候他和伊莲·莱茵遇到了尤利娅的人偶。
这是尤利娅人偶的核心水晶，支撑着它们活动执行任务的一切。
伊莲真的是假的。
面前的少女只是一个尤利娅创造的人偶。
“喵！”
白猫突然跳了上来，余利恩这一刻也不再犹豫，将那水晶取下。
遮盖自己面目的手一振，随后开始变得冰冷，他感觉到人偶般的僵硬，只是下一刻，一个物体被放在了桌面上。
咚。
余利恩再次睁眼，面前的伊莲，或者说人偶已经面无表情，那枚水晶在自己手中闪烁着，这位人偶有着和伊莲一模一样的面容。
只是人偶在下一刻再一次动了起来，那双湛蓝色眼眸以一种对于余利恩来说几乎残忍的无情视线看着自己，她倒转了沙漏。
“只有一分钟时间，脱离了魔法水晶后，我只能维持意识一分钟，余利恩·凯恩斯。”人偶缓慢说道。
“我是尤利娅·卡尔创造的人偶，是她为了愚弄和接近你的把戏。”
沙漏缓缓流失了六分之一。
“伊莲·莱茵已经死了，在你们表白后的第二日，她死在了索菲娅的行宫中。”
“在你们踏入行宫第一步的时候，计划就已经开始，祂们杀死了伊莲·莱茵，并且将她替换成我。”
“而也就在那一瞬间，米利迪乌斯解除了在你身上的【命定根锚】，你身上的一切特性诅咒被触发，于是在那一瞬间，你被【蛇妖之眸】石化。”
沙漏流失了三分之一，
“在石化的过程中，你对于外界时间流逝没有任何感觉，从如今看来，这一计划是成功的。”
“而祂们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窃取你的秘密，通过利用我来接近你。”
“为了成功蒙骗你，魔法教团的七大修女用【灵魂魔法】复刻了伊莲·莱茵的一半灵魂，将其安放到我的人偶魔法水晶上。”
沙漏流失了一半。
余利恩没有敢去看对方的表情，他只是怔怔看着沙漏，静静地听着。
那位人偶说到这闭上了嘴，看起来它已经无话可说了。
“没有什么想说的了么？”
人偶沉默，房间除了熊熊燃烧的壁炉，只剩下窗外风雪敲击的风雨欲来之声。
“这是我知道的全部情报，余利恩·凯恩斯。”
“是的，作为人偶你说完了你的全部情报。”余利恩声音变得温柔。
“那么，作为我的伊莲小姐呢？”他终于转过头看着人偶，那本已经面无表情的人偶，或者说伊莲小姐，如星辰般的眸子中流下眼泪。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好么？余连，我和你说了我是人偶呀，我不是伊莲·莱茵，我是执行命令的人偶，你不要把我当作伊莲，我...”
余利恩冲过去将伊莲抱住。
“我知道的，只是如果再说不出口，时间就不够了啊，伊莲小姐。”
沙漏只剩下最后的十五秒，每一滴沙落下的声音轻微无声，只是在两人的耳中似若雷鸣颤动。
少女嚎啕大哭，她没有时间哽咽，没有时间抽泣，她开始疯狂的发泄着。
“对不起，对不起阿连，我早应该去死的，在意识到我是人偶的时候我就该去死的...呜呜呜。”
“可是我做不到啊，我不是伊莲·莱茵，我只是你的伊莲，我没有勇气，我没有勇气离开你，我优柔寡断，我一无是处，我是不称职的爱人，我就是个假冒伪劣的废物！”
余利恩不语，只是将怀中少女搂得跟紧了几分。
“我知道你每一分的疲惫，越是如此我就越难以自拔，我将自我怀疑的苦涩和绝望咽下，我对你的每一个笑...我都拼尽全力啦。”
“我好害怕，我好不甘心，为什么是我，我为什么会是假的伊莲啊？我也想好好的毫无保留的爱你，我也想和你在湖边接吻，我也想每天早上听你对我说早上好，我也想被你用怪话挑逗，所以到底凭什么？”
“可是我越这样想，我就觉得我越自私，我就觉得我越配不上当你的伊莲小姐，也就是这样，我就越离不开你，我就越没有勇气告诉你一切。”
“所以才一直拖到了现在我才决定告诉你，可是余连，看你进门的那个样子我心都碎了呀，我真的忍不住啊。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到了这一步，一切都无可挽回了我才说这些话，我真的恨死我自己了。”
“我...”
这是北境冬夜的第一声雷鸣，如同平地惊雷莫名响起，少女那柔软的声音戛然而止，余利恩怀里的人偶逐渐冰冷。
他颤抖着，呼吸着，一秒又一秒，余利恩·凯恩斯仿佛用完所有力气一般叠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人偶垂下的手和秀发。
余利恩的手在桌子上胡乱摸索着，终于摸到那人偶用过的沙漏。
他竭尽全力般地将那被人偶使用过的沙漏倒置过来，一分钟的计时缓缓流动。
他给自己一分钟悲拗的时间，因为他还要面对两位神明，两位赐予曾经旧帝国绝望，如今统治了整个北境的神明。
命运之神，米利迪乌斯和魔法之神。
“喵。”
白猫跳了上来，它轻轻蹭了蹭余利恩的手，随后将一枚金光熠熠的金币放在了他的手上。
那是旧帝国金币，有着曾经让一位可爱少女惊呼的特性，那是他准备的手段，可是在神明的愚戏中，他已经迷失。
即使如今人偶在失去灵魂的最后一刻，为自己点明了一切，用她仅存的魔力解除了印刻在他脑海中的【灵魂魔法】。
沙漏缓缓流动到了最后一颗，一分钟的时间过去了，余利恩从人偶的手中拿到了一个魔法卷轴。
那是这位伊莲这些天的成果，他知道这是什么。
下一刻，大门和窗户同时打开，尤利娅·卡尔，这位二王女闪烁着七彩的眸子静静站在门前。
“余利恩·凯恩斯。”
她的声音淡漠，宛若神明。
“伊莲·莱茵死了，但是我想我们能够合作，只要你告诉我们秘密，我能为你创造无数个伊莲。”
“你的名字。”
余利恩声音也没有波动，他湛蓝色的眼眸看着这位陌生的二王女。
尤利娅低眉，说出了两个字。
“你可以叫我‘色欲’。”
“哦，‘色欲’。”
余利恩点头，随后捏碎了那个卷轴。
他眼神如古海无波无风，死寂而带着令人心悸的渊黑。
“去你妈的吧。”
霎那间无数魔法光环闪烁，‘色欲’动用了魔法女神的权能想要制止余利恩·凯恩斯的逃亡，即使计划破败，那又何妨？
干脆撕破脸，余利恩既然能在这种小事上差点泄露秘密，折磨个上千年，对方照样会屈服。
余利恩身上一瞬间被施加了无数魔法诅咒，空间的一切魔法在他身上被禁绝。
只是余利恩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色欲’。
‘色欲’瞳孔微凝。
余利恩·凯恩斯手中的旧帝国金币已经消失，她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传送卷轴，‘色欲’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认出来了，可是它传送的并不是余利恩，而是旧帝国金币。
“记住了，这叫做特性。”
“而你们也会因为特性而死。”
余利恩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他身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扭曲，随后消失在原地。
他成功离开了。
尤利娅，或者说‘色欲’沉默着，两人的房间这下彻底变成了冰窟。
“米利迪乌斯。”她声音冰寒。
“我需要一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