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命运的交易

晨曦初露，陈府的花园中已是鸟语花香。然而，清言的心情却沉重如铅。她依旧按照惯例早起，向母亲张氏请安后，便在庭院中散步。近日来，她隐隐感觉到家中的氛围愈发紧张，仆从们的神色中似乎带着些许忌惮，甚至连母亲的贴身婢女翠儿也欲言又止。她心中逐渐生出不安的预感，仿佛即将有某种改变悄然来临。

果不其然，正午时分，族中长辈张太太将她唤至正厅，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清言，你年岁也不小了，这门亲事终归是要早些定下的。”张太太语气温柔，但话中隐隐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清言低垂眼眸，含蓄答道：“谢长辈关心，只是清言方归家中，尚未习惯家中事务。”

张太太轻轻点头，继续道：“正是如此，你初归家门，若有贤婿相伴，也可分担些许压力。家族中已为你物色了一位良人，只待时机合适，便可将婚事安排妥当。”

清言面色依旧平静，内心却波澜暗涌。她微微颔首，心中却感到深深的压迫与无力。她明白，若这场婚姻只是家族的一场交易，那么她的命运注定无法掌控在自己手中。

回到房中后，心绪如波澜般久久无法平静。自归家以来，她虽早已预料到婚姻将是家族利益中的一环，却未曾想到如此迅速。张太太的语气虽温和，话中却透露出明显的强势，让她感到命运已不在自己掌控之中。

她深吸一口气，抬眸望向窗外。庭院中的老梅树在秋风中微微摇曳，几片枯叶缓缓飘落，仿佛在昭示着某种无声的凋零。清言微微闭上眼睛，心中暗自思忖：若自己真成为家族交易的一部分，这一生恐怕再难逃离这无尽的束缚。

此时，母亲张氏的贴身婢女翠儿轻轻敲门而入，低声道：“姑娘，夫人请您到厅中一叙。”

清言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冷静的锐利。她迅速整理好衣襟，步履从容地前往母亲的居所。一路上，她内心暗自笃定，今日的谈话，怕是避无可避了。

张氏正坐在堂中，见清言进来，轻轻拍了拍身旁的座位，示意她坐下。清言顺从地坐在母亲身旁，感到母亲握住她的手，手掌微微发凉。张氏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清言，关于你的婚事，为娘实在也难以左右。”

清言神色平静，微微一笑，轻声道：“母亲不必为清言担心。家族之意，清言明白。”

张氏的目光中略带一丝愧疚与担忧，她低声道：“家中长辈已物色了淮州一户世家，欲为你定下亲事。对方家境殷实，虽年长你几岁，却在官场上颇有威望。家族认为此举能助陈家稳固地位。”她语气轻柔，似乎怕触及女儿的伤心之处，却又无力抗拒。

清言垂眸片刻，眼中浮现一丝淡淡的冷意。她知晓家族所为不过是利益至上，自己的意愿从未被考虑在内。她心中泛起一股压抑的情绪，随即冷静下来，轻声问道：“母亲，此事当真无法更改？”

张氏轻轻摇头，目光中透出无奈的神情。她轻声安慰道：“为娘知你心中不愿，但在这家族中，婚姻自非一己之事。只盼你日后安稳，家族方能平安。”

清言听闻此言，心中一阵冷寂。她轻轻叹息，知道母亲亦无力改变，只能在命运面前低头顺从。然而，她的内心却并未打算屈从于这命运的安排。

回到房中后，清言久久伫立窗前，凝望着远方的天空。她心中浮现出种种思绪，往日的平静在此刻仿佛被打破。她忽然明白，若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便须在这家族之中找到另一条路。即便身为女子，若无实力护身，便只能任人摆布。

几日后，张氏的贴身婢女翠儿悄然告知清言，族中长辈已定下日期，将于月中宴请淮州的几位士绅，暗中为她与对方家族联姻做准备。清言听闻后心中微沉，面上却不显分毫。她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轻轻道：“母亲安心便好。”

宴会的那一日如期而至，陈府内张灯结彩，宾客络绎不绝。清言身着淡雅的湖蓝色长裙，立于母亲身旁，眼神淡然，却带着一丝拒人千里的疏离。宾客们不时向她投来探寻的目光，而清言始终面色平静，仿佛不为任何事所动。

席间，一位身着绯红长袍的男子被引至张氏与清言的身旁，长者们相互介绍后，方知此人正是那户世家的长子——周恒。周恒年约三十，举手投足间透出几分官场历练后的从容与冷静。他含笑看向清言，眼中带着审视的意味，仿佛在端详眼前的女子是否合适。

清言微微颔首，淡然行礼，语气温和有礼：“周公子。”

周恒轻轻点头，目光微闪，似乎对她的冷静颇为欣赏，淡笑道：“陈小姐果然如传闻中端庄雅致，周某有幸结识，实在荣幸。”

清言微微一笑，客套地应道：“周公子言重，今日能见公子，也是清言之幸。”

言辞间，她的语气含而不露，始终保持得体，不曾显露出丝毫心绪，仿佛这场安排对她而言不过是一场寻常的交谈。然而，她心中清楚，这位周公子的出现意味着自己命运的另一层桎梏。

宴会渐入佳境，宾客们频频举杯，笑声与祝福声交织在一起。清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恒，心中思绪流转：若此人对她并无过多束缚之意，或许她仍能在这段关系中寻得一丝喘息的空间。但若周恒意在掌控，那她的未来恐怕难以预料。

忽然，周恒微微靠近，低声道：“陈小姐可有何意愿？若无甚大碍，周某自然尊重小姐意愿，日后定不会强人所难。”

清言微微一怔，随即抬眸看向周恒。男子的目光坦然而温和，似乎带着几分真诚。清言心中略微松了口气，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轻声答道：“清言不过一介女子，但愿将来无愧于家族，也无愧于自身。”

周恒微笑颔首，举杯轻轻向她示意，仿佛这一席话便已成了某种默契。清言微微一笑，举杯轻抿一口，心中却并未完全放松。她知道，此次的联姻若能达成，或许能带来片刻安稳，但也意味着她的未来将更为复杂。

夜色渐深，清言回到房中，回味着今日的交谈。周恒的言辞虽含蓄，却暗藏试探，似乎有意了解她的真实想法。清言心底隐隐明白，若真要与周家联姻，未来并非她一人所能决定。然而，她亦明白，若真心存抗争，便需深思熟虑，步步为营，不可轻易暴露心意。

这一夜，清言在烛光下独自凝视手中的茶盏，眼底渐渐凝聚出一抹冷然。她知道，若想在家族与命运的棋局中不被轻易左右，便需用智慧与冷静为自己争取一丝主动。无论未来如何，她都不会轻易屈服在这命运的交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