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净者
在医室外的走廊上，兰斯第一次见到了【浪潮号】的大副——疫病道途·第二能级，【不净者】约瑟夫。
这位大副皮肤黝黑，高颧骨、塌鼻梁，厚嘴唇上顶着一丛潦草的八字胡，相貌十分平凡，但装扮却十分豪华。
他的皮靴擦的铮亮，腰带上挂着纯银鼻烟壶，胸口的衬包内，还装模作样地插着一枚胸针。
胸针有些眼熟，刻着“蔷薇之都·白崖·拉斐尔勋爵”字样……胸针的原主人和自己一样，应该也是一名贵族。
在约瑟夫身后，簇拥着黑压压一片海盗，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有海盗瞎了只眼，带着眼罩，有海盗手足长着红斑点，麻风侏儒胡克也在其中。
“约瑟夫大人，就是这家伙。”
绿树帮众后方，胡克捂着空荡荡的袖子，看向兰斯的眼神中满是怨毒。
“我奉您的旨意，去征收药膏，但这家伙……”
“不用说了，我知道。”
约瑟夫抬手，直接打断胡克说话。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家手下，也不在兰斯身上。
这位大副摩挲着胸针，忌惮地盯着半敞的医室门扉。
“鹲医生在里面？”
约瑟夫突然问道。
“你猜。”
“你和鹲先生是什么关系？”
“清白关系。”
约瑟夫似乎有些噎住了，他端详着兰斯，半晌后又问道，：“鹲医生很欣赏你？”
“我和鹲是铁杆老乡。”
兰斯有恃无恐，信口胡诌着：“你要是敢动我，鹲会把你片成熏肉挂在厨房里。”
“老大，这家伙满口胡话，跟他扯这么多干嘛，直接乱刀上去砍死他。”胡克声音中带着愤懑。
在断掉一只手后，这位侏儒学乖了，躲在约瑟夫身后，不与兰斯对视，只是远远地煽风点火。
“为什么要拒绝绿树帮的邀请。”
约瑟夫没搭理胡克，反复审视之后，他的语气反而变得和蔼不少。
“拒绝你，与你何干?”
兰斯语气依旧恶劣，在得到大佬撑腰后，他此刻底气无比充足。
鹲就在医室内看着，自己不能丢分！
“我们间或许有误会？”
见兰斯态度如此强硬，约瑟夫面色阴晴不定，语气间反倒带着几分犹豫。
作为绿树帮首领、浪潮号二把手，他此次前来，自然是带着兴师问罪之意。
但真率人杀到门口时，才发觉情况和预想中不太一样，兰斯并不是下属描述中“撞好运得到珍贵药膏”的软弱奴隶，他和难缠的鸟嘴医生关系匪浅。
【浪潮号】上谁都知道，那位鹲医生有严重的洁癖，从不允许有海盗在医室内待超过五分钟，即便是面对船长邓普也不例外。
兰斯能令鹲破例，这不禁令约瑟夫心中增添了几分顾虑。
如果将【浪潮号】上的人按危险程度排序，那么第一名必然是那位神秘的鹲医生。
船长邓普都不愿意触其霉头，自己更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这是一场误会，海盗船上都是好兄弟。”
念及至此，约瑟夫哈哈大笑，并张开双臂，打算拥抱兰斯。
一个毫无根基的新人罢了，暂且先饶恕他一次，等【浪潮号】靠岸，脱离鹲的视线后，随手就能碾死！
“误会？”
“这可不是误会。”
兰斯微微侧身，躲开约瑟夫虚伪的拥抱。
“你的手下，将我堵在厨房，不但要抢走我身上的药膏，还要把我剁碎了喂鱼……这可不仅仅一场误会。”
“我不接受你虚伪的道歉。”兰斯抽出了弯刀。
“绿树帮的债，我会一点一点扫清。”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兰斯走到绿树帮阵前，堂而皇之地举起弯刀。
弯刀下劈！
“啊——我的手！”
血肉模糊的手掌包裹着肌腱骨茬，掉落甲板。
胡克的惨叫再一次传出，凄厉程度比之上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放心，这一次我下手痛快，你没有截肢的风险。”
兰斯冲胡克笑道，但对方此时正痛得满地翻滚，很遗憾没能听到暖心的祝福。
“你！”
约瑟夫怒视着兰斯，一只手已经搭在刀柄上，另一只手掌间开始凝聚浊黄色的光点。
这股黄光比胡克更盛，折射间投影出污秽、蝇虫、粪便尸体等多种幻觉。
兰斯只看了一眼，便产生了强烈的呕吐感，身体开始发热发烫，手脚乏力握不住弯刀，近乎要立刻瘫软在地上。
【直面疫病之力，获得临时词条[肌肉乏力LV2]、[高烧LV2]、[心率加快LV3]、[器官衰竭LV3]……】
【未具备抗性类词条，豁免失败；未具备回复类词条，自愈失败；基于[基础医术LV4]分析，最长存活时间为：30秒】
29/30
28/30
……
血红色的倒计时占据了眼眶，催命数字飞速流逝着。
这就是【不净者】的力量吗？调动疫病之力作战，光是看一眼，就染上了数种顽疾。幸好这个世界没有艾.滋，不然……
兰斯额头滚烫，喃喃地说着胡话。
鹲所言不假，第二能级超凡者对战普通人，完全是一场虐杀。【不净者】甚至无须亲自动手，高烧就能在半分钟内夺走对手性命。
“约瑟夫，是你自己滚，还是我送你滚蛋？”
“这次出海，我还没找到满意的超凡素材，你想自告奋勇当第一个？”
死亡倒计时清零前，兰斯只听得医室内半掩的木门开了，宽大帆布衣露出一角，一股柔和的力量仿佛将自己托起，狰狞的鸟嘴面具是如此令人心安。
“兰斯是我的助手，动他就是动我。”
……
……
“黄药膏内服，每日三次，绿药膏外敷，观察到身体起水痘或脓包，第一时间敷上去。”
“算了，药太多你肯定搞不明白，每天这个时候，来医室找我。”
高烧似乎消退了，但眼皮重的像是灌了铅，昏昏沉沉间，隐约有一只细嫩的手在肌肤上游走。
这只手很温暖又柔和，触感异常舒适，但兰斯还没沉浸，一股剧烈疼痛就从手臂处传来。
痛！
有人用刀划开了自己的手臂！
兰斯腾地从船板上弹起。
并没有什么温柔而细嫩的手，鸟嘴医生全副武装，手指间转动着一柄沾血的小刀。
右手臂处果然有一道刀伤，伤口很长，几乎从手腕蜿蜒到肘关节，殷红的鲜血不停往外涌出，看得兰斯一阵心痛。
这得吃多少斤毛血旺才补回来啊！
“你被不净之光照射，虽然只是短短一瞬，身上也至少携带了三十种不同的疾病，我若不替你放血，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鹲将一个木桶放在兰斯身边，自言自语道：“多好的血，都是实验素材，可不能浪费掉。”
“不净之光……约瑟夫呢？我昏迷了多久。”
兰斯用左手揉搓着额头，努力整理脑海中混乱的记忆。
自己当着约瑟夫面斩断了胡克的左手，然后就被一道神秘黄光照射，浑身挂满了debuff退出战斗……
“你睡了两天。”
“你的身体很强壮，我还是第一次见普通人直面不净之光后能活下来。”
鹲递给兰斯一个杯子，杯子里不是酒，是珍贵的淡水。
“我让你通知约瑟夫滚蛋，你做的更绝，直接斩断了胡克的手。”
“你的表现，我很满意。”鹲语气里带着赞许。
“大海上，下手要狠，才能令人敬畏，再说，我只做了很小一部分。”
兰斯并不骄傲，将淡水一饮而尽，诚恳道：
“约瑟夫忌惮的是你，没有你撑腰，我早死了。”
“懂得借势也是一种天赋。”鹲摇头，反问，“你知道奈亚海有多少支海盗？”
“一百支？”兰斯随口猜测。
“小势力至少三千支，如果统计上海军叛徒和被放逐者，不计其数。”
“大部分海盗实力都很弱，没有后勤，没有经验，靠着一条破帆船和几门旧炮，却能在大海上如鱼得水，是为什么？”
兰斯没说话，静候下文。
“因为它们会借势力。”鹲淡淡道，“挂上海盗黑旗，人人都可以自称海上七皇。”
“你现在也许不明白，等这次航行结束，回港口多看看，就明白了……”
“但那些都是之后的事了。”鹲话锋一转，“你得罪了约瑟夫，所以，我帮你换了新工作。”
“从今天起，你不用下海清洁了，每周抽一天时间，帮我收集一些药材即可。”
“根据你的表现，我会支付对应的酬劳，就用黑药膏支付，也可以换成别的……”
“至于其他时间，你负责看管甲板底部的奴隶。”
“替我收集它们的毛发，血液，协助我进行医学实验。”